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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看海（第2页）

伊丽莎白扭头看向菲利普，看着他眼睛中只有真诚没有任何一丝质疑的意思，颇受触动。

“可惜了，我最终还是没有杀死他。”伊丽莎白叹息着说道。“我明明答应了他们，给他们已经无法回家的亲人一个公道。”

菲利普低头思索了片刻，又抬起头看向远处。

“您听说过吗？我的姐姐，萝丝，她是怎么死的？”

伊丽莎白没有想到菲利普突然说了这个话题，虽然诧异，依旧还是作出了回答：“具体的内情其实你们掩饰的很厉害，我知道的是，发生了一次意外事故，造成了萝丝公主的离世。”

然后她看着菲利普嘲讽的眼神，继续说道：“实际上，大家都知道，她是被一个前来祝贺她生辰的暴徒杀害的。”

“暴徒？真是可笑。”菲利普语气嘲弄。“原来你们以为是一个暴徒啊。”

“什么？”伊丽莎白皱眉。

“其实吧，他并不是什么暴徒。”菲利普说道。

伊丽莎白惊讶地看向菲利普，无法相信菲利普居然敢说出实情，因为这样的事情，换任何一个国家都不可能暴露出来。

“菲利普陛下？”

“是一个猎人，普通的猎人。”菲利普没有丝毫掩饰的意思，“也是一个有两个孩子的父亲。虽然我不赞成他的行为，但是我能理解。当然了，也只是理解罢了。”

伊丽莎白沉默不语。

“他觉得，杀死诅咒的公主，或许能够解除诅咒。诅咒什么的……”菲利普讽刺地笑了一下，“可惜的是，他的孩子，没有活下来。”

迎着伊丽莎白不解的眼神，菲利普说道：“因为饥饿，小孩子什么的，是最容易死的存在了。他的孩子，全部是因为没有食物，不得不去死的。”

“那，确实很可怜。”伊丽莎白看着菲利普平静的神色，甚至不知道自已应不应该安慰一下他。

菲利普只是语气毫无起伏的讲述着：“那个可怜的父亲，普通的来讲，他是被逼着来的，为了给自已的家人复仇也好，求一条生路也好，他选择了去刺杀萝丝。后来，他的妻子，听到了关于他的消息，虽然我没有坚持因为她丈夫的罪责牵连她，可是她还是选择了死亡。”

“您……”伊丽莎白想问，菲利普是不是很爱自已的姐姐，但是想到曾经这位萝丝公主作为艾特尔的王储，压了菲利普一头，又觉得，或许菲利普和自已的姐姐关系没有特别好，就迟疑着没有问出来。本来她觉得依照基本的礼仪，她应该安慰一下菲利普失去亲人的悲伤，哪怕菲利普看起来没有任何悲伤的意思。

“我的母亲是被刺杀这件事情吓坏的，然后又无法接受萝丝的死亡，病逝。”菲利普继续说道。

不等伊丽莎白犹豫不决的时不时安慰他几句，就听到菲利普继续说道：“然后是我的父亲。”

伊丽莎白十分错愕：“……”外面的人虽然对艾特尔的先王到底是怎么死的有诸多猜测，但是面上还是认可了艾特尔放出的官方消息，这位国王，是因为接连失去女儿和妻子，悲痛无比，才离世的。

“他也是被人杀死的。”菲利普简单利落的说道。

伊丽莎白瞪大了眼睛，菲利普的父亲，艾特尔的先王，是一个君王啊！

菲利普继续说：“他太宠溺萝丝了，作为一个父亲，没有错，可是作为一个国家的君主，那是错的。尤其是，在他的国家和人民更加需要他的时候。”

菲利普低下头，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作为君王，他是失职的，在臣子和国民眼中，他就是一个糟糕到让他们升起怨恨的君主。而这份怨恨，转换成了杀意。”

“那是曾经非常忠诚的一个人，对我的父亲而言，那是他非常信赖的臣子下属，可是，他还是死在自已原本应该对他无比忠诚的人手中。他死的时候，没有人是为他悲伤，人们甚至更加同情，同情那个谋杀了自已君主的人。同情他绝望沉痛挣扎的灵魂，同情他不得不举起……武器，挥向自已的君主的行为。”菲利普看向远处的天空和海洋交汇的地方。

他这个时候，眼神才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悲伤。

“在可怕的威胁下，一个父亲为了保护自已的家人，挥舞着尖刀刺向一个国家里面仅次于国王地位的公主。也有一个原本忠于君王的人，因为君王的失责，因为失望，也为了国家不再被糟蹋，就选择去杀死那个让他绝望的君王。想一下，其实他们都是被逼出来的。”

伊丽莎白沉默不语。

菲利普长叹一声，说道：“你觉得你找不到那个人，其实你想要找的人从来都在。”

“失去自已心爱的人的心情，还要面对着那个毁灭她们的人无情的嘲笑，我想，他们心中怨恨的火苗能够燃烧殆尽一切阻力。伊丽莎白，你应该去看看那些人，你觉得你杀不死亨利，但是他们呢？”

“杀死君王，他们死后，会进入炼狱的。”伊丽莎白眼睛死死地盯着菲利普。

菲利普看向伊丽莎白，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意。

“那么，你又怎么知道，失去所爱之人后，他们现在就没有身在地狱呢？”

伊丽莎白就那么看着菲利普，缄默着。

菲利普扭头面向大海。

“我曾经听过人说过一个奇妙的比喻，大概意思就是，君王，是行驶在大海中的船只，而人民是撑起船只的海水。”

“海水，船只……”伊丽莎白疑惑的看着菲利普。

“海水能够撑起船只，带着船只在大海中远航，可是海浪也能毁灭船只，再大的船只都不是大海的对手。在大海风平浪静的时候，什么事情都不会有，可是在大海愤怒的时候，没有任何船只可以逃脱它的怒火。”

菲利普指着远处，在烈烈海风中，高声说：“伊丽莎白！你看，你觉得亨利他能够在愤怒的浪涛中活下来吗？”

不等伊丽莎白回应，菲利普笑着说：“我觉得，他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