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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是报社员工专门用来休息，或是招待外来访客的。

  她走进去，就碰到好几个同事和各自的朋友，招呼着，走过玻璃门，脚步猛地顿住。

  不止她是如此反应，基本进出的人，都会在看到身穿军装的人时，脚步停一停。纪忆不太敢过去，脑子里白茫茫的，愣愣地杵在门口。

  直到，坐着的两个人看到她。

  三叔微微点头，对她招手。

  她这才走过去，将报纸放在玻璃桌上，坐在了三叔对面。

  &1dquo;西西，恭喜你，”三叔看着她，&1dquo;最近刚才听说你通过了国家公务员考试，进入外jiao部的面试。”从小到大，她和这个叔叔的jiao流不多，只是逢年过节时会见一两次。乍听这句恭喜，她不知如何回应，好像只能说：&1dquo;谢谢三叔。”

  接下来的对话，主要围绕着这件事展开。

  大意是，最近也是有二叔的好友提起，偶然看到面试名单，现纪忆也在其中。当时听到这个消息，家里人都很惊讶，毕竟纪忆自从高中毕业开始就很少回院儿里，各人所知的近况也不过是她在外国语大学读书。

  细算起来，也是数年前知道的消息了。

  纪忆父亲和这几个兄弟并不是一个母亲所生，又是唯一个不穿军装的，大家自然不亲近。从纪忆爷爷那里来说，老人家也认为，帮着养孙女养到高中毕业已是仁至义尽，总不能读大学还要老辈人去供，所以这几年，也默认了她的疏远。

  当然，听到她近况还算不错，也都表示很高兴。

  所以就主动获知了她的一些近况，按照三叔的话就是，&1dquo;顺路”经过她的是实习单位，来看看她。&1dquo;你是今年大学毕业？”三叔回忆。

  &1dquo;研究生毕业。”纪忆轻声纠正。

  &1dquo;哦，很不错，外jiao学院。”三叔对这些地方大学并不熟悉，只是口头上这么赞颂了句，其实并不知道外jiao学院是个什么学校，&1dquo;我听说，你小学同学有好几个在清华和北大读研究生，拿到毕业证以后就是副营级。你们这些孩子都很不错。”

  她低头，喝着自己的矿泉水。

  她小学同学大多念的是军校，那种军校的定向委培和她完全不是一种教育体制。不过她想，三叔对这些并不会感兴，也就没解释。

  很枯燥的谈话，维持了半小时。

  她忐忑等待着，接下来还有什么内容，是今日真正的话题。

  三叔在准备离开前，终于：&1dquo;还有，我偶然听说这件事季家也对你有帮助。你从小到大麻烦了他们不少，如果有什么困难，还是尽量向家里人开口，外人终归是外人。”

  纪忆似乎听懂了，却又存着侥幸心理。

  甚至到现在，她还不知道自己和季成阳究竟算什么。曾经有过那么一段不被外人所知的隐秘的感qíng，被深埋在四年前，然后呢？他忽然归来，重进入她的生活，她不舍得避开，就这么有些自我放任地和他见面，偶尔吃饭。

  算不算和好，她都不知道&he11ip;&he11ip;

  就在她仍旧侥幸地，想要给自己找借口，像是小时候回避二嫂的善意提醒一样应对时，三叔却很直接地说出了最终要说的：&1dquo;有些事会造成很差的影响，在我们这种家庭绝不允许生。你也是个很懂事的孩子，我认为，点到为止就够了。”

  说完，三叔颇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起身离开。

  她愣住，不及反应，失措地站起来。

  就在门推开时，有个穿着一身黑衣，带着黑色帽子的高大身影走进来。三人错身而过，三叔和季成阳却又都同时停下脚步，认出了彼此。他们本就只相差三四岁，是同辈人，也算得上是同龄人。

  两家如此jiao好，年少时在一个大院儿里也曾有过不少jiao集。

  甚至学生时代，坐过相同的校车，在篮球场上较量过，也在长辈的饭局里闲谈过。

  此时突然重逢，又是在这个地方，在和纪忆经过一段暗示xing的谈话，三叔显然有些不快，但还是保持着基本礼貌，和季成阳寒暄了两句，有意提到了他的那场婚姻：&1dquo;怎么，不打算在国内补办一场婚礼？毕竟已经回来了，算是对各位长辈有个jiao待。”

  季成阳说：&1dquo;私人事qíng，不必如此麻烦。况且，我已经开始办理离婚手续。”

  三叔很快地看了站在不远处的纪忆一眼，勉qiang笑：&1dquo;好，我先走了，有时间见。”

  说完，重重地拍了拍季成阳的肩膀。

  季成阳像是什么都没有生一样，和她离开报社，正是下班高峰时段，在地下停车场还先后遇到了开车离开的主编和何菲菲。主编是明显揣着明白当糊涂，嘻嘻哈哈地问季成阳怎么和日本鬼子似的，&1dquo;悄悄地进村，打枪地不要”，就这么把报社好员工拐走了？

  何菲菲倒是见鬼了一样，不停说着：&1dquo;季老师好，真是好久不见了，不知道最近老师忙不忙&he11ip;&he11ip;”眼睛却滴溜溜转着，一个劲往纪忆身上跑。等纪忆坐上季成阳的车，很快就收到何菲菲的短信：这怎么回事儿？明天如实汇报啊！

  纪忆心乱如麻，没有一点力气应付这种调侃式的追问。

  刚才生的事，仍旧那么清晰。

  那种感觉，像是多年前站在爷爷家的客厅里，被很多双眼睛盯着，质问着，怀疑着。眼前的二环路已经拥堵不堪，她隔着车窗，看着窗外那车灯汇聚成的灯海，甚至都忘了问他要带自己去哪里，就坐着，左手无意识地拧着自己的右手手指，用了很大力气。

  手指关节都被她拧得白，她却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