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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送别母亲(第1页)

玩具厂做的是出口业务,这两年业务顺畅,大伙看着货柜的进进出出,就知道老板没少挣。果然到了年底晚宴的时候,苏老板把基层干部叫到酒店包厢,搞了个抽奖活动,奖项大小不一,但最少也有千元现金红包,这里当然也有秀梅的一份,苏老板一手端着酒杯,一手举着抽奖箱,缓缓朝她的酒桌走来,秀梅有些激动,赶紧把酒杯满上,等着好运从天而降。

突然,传达室的刘叔跑来,冲着秀梅喊,“方主任,你老家来电话了,好像有急事,让你马上接下。”

秀梅被扰了兴致,刚举起的酒杯不情愿的放下,苏总让他抽了奖再去,但一想到大半年没联系的家人,还是急急忙忙的赶了过去。

“喂!是妈吗?什么事这么着急,公司正在办年会呢!”秀梅口吻里带着一份埋怨。

“是我,你妈病情恶化得太快,你赶紧回来一趟吧,回来晚了,可能就见不着了。”方大成哽咽着。

“好的,好的,我马上订票!”此讯犹如晴天霹雳,秀梅身体缓缓沉了下去,瘫倒传达室的空地上,泪光闪烁着滚到脸庞,眼底有着深深的不甘和悔恨。她出来这些年吃苦受累,积攒了些钱,就是想着过年带回去给母亲还债和看病的。悔恨的是自己光顾着赚钱,却没能在母亲身边尽孝。

“那就这样吧,你弟也回来了,到时你们姐弟俩好好商量下后事,我年纪大了,干不动了,你们得多担待着点。”

“好。”秀梅放下话筒,走入漆黑的冬夜,沁着寒意,冻得脸色发青,她沿着街面漫无目的的走着,一个不留神,被一个小石子绊倒,半张脸都扑到街边的水坑里,一双白皙袖长的手无意的按住长满荆棘的花刺,鲜红的血自掌心溢出,但她却麻木的发不出一个腔调来。

此时,苏老板将呢子大衣披了上来,搀扶着秀梅起来,坐到一旁的石凳上,拿出纸巾给她擦拭手上的血迹。

“谢谢苏总!我自己来。”秀梅急忙把手缩了回去,看着眼前衣冠楚楚的男人,眉目中分明透着怜香惜玉之情,秀梅瞬间清醒,苏总是中山有名是浪荡贵公子,三年前子承父业,虽然平日里工作一丝不苟,但私生活却不怎么检点,明明是有妇之夫,还在外面勾三搭四,惹下不少风流韵事,自己不该有妄念,对方也不该有妄想,于是秀梅借着困倦,匆匆返回宿舍。

那年冬天的一个清晨,方凯和方秀梅赶回家,送了母亲最后一程,山坡上,骤雨初歇,芳草斜阳,金银花含苞的花蕾,随着震天响的鞭炮声,绽开了花。

这一路上,来送行的人极少,方凯披麻戴孝走在前面,秀梅扶着老父亲,跟在后面,当中四个壮汉提着棺材摇摇晃晃,步伐缓慢,五岁的小儿子方明一会摇着安杖棍四处乱跑,一会捡起小石子乱扔,尽是添乱,六岁的大儿子方德则沉默寡言,只是盯着棺材盖看,他知道里面躺着奶奶,是平日最爱背着举高高的亲人,自从他母亲回了娘家之后,奶奶和他无话不谈,也对他无微不至。

往日奶奶性格随和,对两个孙子照顾有加,和村里的邻里也是相处融洽,不至于死后如此凄凉,连个送葬的都没有,秀梅满是疑惑的望着父亲大成,而大成则狠狠的盯了一眼方凯。

“凯子,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方凯不发一言,撒着纸钱,一边躲开秀梅的眼神。

“你弟弟呀!厉害呀!四里八乡都出了名,谁不知道他去了一趟县城,就成个抛妻弃子的负心汉,我们老方家的脸都被他丢尽了,搞得现在连个送葬的街坊邻居都没有!”方大成挖苦着儿子,也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愤懑。

“当年的娃娃亲,我本来就是不愿意,我和伍敏才是真心相爱的!”弟弟解释着。

“你现在反过来怪我吗?当初是你偷看人家洗澡,才有了这出娃娃亲,你还好意思说我!”父亲越说越来气。

“就是你当年乱点鸳鸯谱,才导致我成了全村的笑柄!”

“都不要说了,死者为大,母亲尸骨未寒,你们就吵吵闹闹,让母亲怎么能走得安心呢!”秀梅平息这场争论。

秀梅此时头痛欲裂,脑袋撞进来无数个母亲的依稀片段,熟悉的、温暖的、模糊的,恍恍惚惚的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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