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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泽侧身让她进去,低头问:“没带钥匙?”
“嗯。忘带了。”
张霈在玄关换鞋,她感到张泽在旁边立了两秒钟,随后先行转身到客厅去。
她换好拖鞋、将外套挂在衣架上,之后坐在沙发上,这时候她发现家里有点安静。
“爸呢?”
“有点事,又回学校了,说待会儿饭点回来。”张泽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搁着笔记本,显然是有事在忙。“订了餐厅,待会儿爸忙完直接去餐厅那边,咱俩一块儿从家走。”
张霈点点头,两个人之间平静的氛围有点令人她喘不上气。
她站起来,说:“那我先回房间休息会儿,走的时候叫我。”
张泽没抬头,嗯了一声。
张霈走了两步又回头问:“你住哪儿?妈那边你不想回,这边你屋子还没收拾。你被子脏了,扔了。”
张泽说:“一直住在酒店,晚上还得回去。”
张霈点点头,回屋了。
她确实累,最近怎么也休息不好,夜里断断续续地醒,并且不断做噩梦,醒来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钻进被子里眼皮就发沉,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出了一身冷汗。直到有人轻轻晃她:“霈霈,霈霈?还不舒服吗?”
她睁开眼,喉咙很不舒服,张泽正微微弯着腰立在床边:“还是老生病?”
他手指往上抬了抬,又放下,问:“是不是发烧了?体温计放哪儿了?”
“没事。”张霈嗓子哑得厉害:“现在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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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开走了家里的车,张泽暂时回国也没置车,两个人只好打车过去。
好巧不巧拦住的这辆副驾驶放着东西,一个大盒的芭比套装,一个毛绒玩具,还有一个包装得很精美的礼盒。司机是个面善的中年人,不好意思地笑说今天是女儿生日,刚买了礼物放在这儿。
兄妹俩都好脾气,也不讲究,跟司机道了谢,各自拉开车后门坐进后座。前头放着相声,司机慢悠悠哼着小曲儿,后座两位一人看一边窗子,谁都不念声儿。
司机是个爱说话的,没几分钟就憋不住了,拉着腔问:“都青着脸,小两口吵架啦?”
张霈本来就难受,一抿嘴不说话;张泽笑一声还没来得及开口,司机就慢悠悠开腔了:“吵嘛,有嘛好吵,俩人凑一块儿多少有磕碰,谁还没跟老婆拌过两句嘴?这个时候儿就得磨合——诶,磨合。小伙子,大男人,在家里头跟老婆就得学会低眉顺眼,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女的心细,有的地方她想着了,咱大老爷们想不明白,这咱思路确实不一样。姑娘呢,也体谅体谅爷们大条。我跟我老婆这么多年,我老婆脾气让我磨没了,她也把咱训得会看眼色了,这不就是夫妻共赢嘛……”
张霈心说这看眼色的能力还是没到家业,一咳嗽打断司机的话:“师傅,这是我哥,亲哥。”
司机“啊?”一声,长长地一“哦——”:“还寻思呢,大姑娘小伙子恁有夫妻相,模样还俊的。”
张泽说:“一个爹妈生的,能不像吗。”
司机笑着“嗨”一声:“亲兄弟更不该拉脸子,这年代有个亲弟兄可不容易,等爹娘老了这就是唯一的亲人哪。”
张泽说是。
司机自觉满有经验经,一晃脑袋就开始念:“现在你们岁数小觉不出,等结了婚有自己小家,爹娘但凡有一个生病住院——兄弟咱可没咒人的意思——比如说老人住院了,自己得上班儿,小的还得上学,到时候跑上跑下打点大夫、陪床、端尿端屎,不都得是小辈的事儿?要就独苗儿,那分身也分不过来是不是,有个弟兄帮衬,还能喘口活气儿。”
两人都没应声,师傅说上瘾了,一拍方向盘叹道:“就这么个理儿!我闺女,怎么也不能让她孤零零一个人,老婆也这么想,这么着又要了个小的,还是个男孩,挺好,将来嫁出去也不怕让人欺负。”
张霈闭着眼昏昏欲睡,张泽跟司机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前头堵车了。
司机扒头一看,说:“前头撞车了这是。”
张泽侧脸看张霈,她皱着眉闭眼靠在车窗,嘴唇都白了,看起来十分不舒服。
张泽收回目光,对司机说:“师傅,到前面拐个弯儿先去医……”
话音没落就听见有刺耳的刹车声,张霈那一侧有辆车失控朝这边撞过来。
张泽声调变了:“往右躲!”
司机也瞧见那辆车了,可一时反应不过来,手攥在方向盘上直发抖。
张泽把张霈往自己方向一拉,往前一探身子去拽方向盘。车身怪异地往边上一扭一拐撞进绿化带,车尾还是被那辆失控的车蹭了一下,张霈身子一晃撞上玻璃,碎玻璃扎进额头左侧,血立时就流出来。
司机“操”一声,骂骂咧咧拉开车门去找后面那辆栽进绿化带的车理论,张霈被人拉进怀里,睁着眼有点发懵。
前头堵车堵得厉害,一时半会儿车进不来也出不去,张泽扔下几张名片踹开车门抱着她走:“霈霈,这会儿先别睡,咱们马上去医院。”
张霈半边身子有点麻,眼前一会儿白一会儿黑,但意识还算清醒,说:“哥。我还好,现在头晕,有点恶心,半边身子不能动,刚才窗户撞的是左边额头。”
还能说话就万幸,张泽稍微放下心来,手紧了紧。
张霈耳边有轻微的耳鸣和不知是谁的急促的心跳声,也许是两人交织在一起的。
砰砰,砰砰,她恍惚间又回到了几年前那个雨夜。
车辆鸣笛与嘈杂人声渐弱,张霈闭眼前看到大厦反射出刺眼的亮光,鸽群带着哨声白翼翻飞掠过楼顶。
就在惨白刺目的亮光中,她听到模糊而缥缈的声音:“……可我们…竟然落不得一个好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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