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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圈又红了,幸好有灯光掩饰。终于,他发现她的不对劲,平日她话并没有这么少。&ldo;怎么了?&rdo;低沉的声音。&ldo;没事,&rdo;她努力一笑,立刻转过脸,&ldo;你看他们。&rdo;却是一对少年男女在灯下私语,眉目含情。&ldo;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rdo;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愣住,抬头看着他。灯光下,那俊美的脸少了许多苍白之色,目光中那片寒意竟也似要化开。鼻子一酸,泪花升起,她立刻低下头。这哪里逃得过他的眼睛,他低头紧盯着她:&ldo;你……&rdo;终于,她忍不住扑在他的怀里,眼泪不停地流下来。周围立刻投来几道诧异的目光。见她忽然如此,他一愣,随即紧紧将她搂住,并不言语。她不言语,只伏在那宽大的怀里轻轻抽泣。&ldo;你……想他了?&rdo;有些犹豫。她只是使劲摇头,泪流得更多。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倘若她不是跟着自己,此刻应该正与郑少凡一起开心的赏灯吧?如今在这里赏灯的,一个是垂死之人,一个喜欢的也是别人。深邃的目光带着几丝黯然,他默默不语,将她搂得更紧。半晌。&ldo;我……送你去江府。&rdo;&ldo;不!&rdo;她立刻抬头。哭了一场,倒好多了。&ldo;我只是想家,&rdo;她擦擦眼泪,冲他一笑,&ldo;真的。&rdo;终于,感受到周围不少诧异有趣的眼光,张洁这才脸红起来,有些羞涩地转过脸去。然而,犹带着泪痕的小脸上竟忽然露出了惊恐惭愧之色。他不解地回头。不远处,走来一个醉醺醺的青年公子,行人皆有惋惜之色,避让不及。面目英俊,然而飞扬的神采已不见,醉蒙蒙的眼中一片迷茫。&ldo;盈盈‐‐&rdo;曾经明朗的声音已经变得沙哑。&ldo;二公子,回去吧。&rdo;江舞!这是在洛阳,早该想到会有江府的人,张洁张口要叫出声来。然而,她看看黑风,黯然。他默默转过脸。&ldo;让开!我看到她了!&rdo;江舞歪歪倒倒地走着,&ldo;就在那灯下,你看,她在笑,和以前一样。&rdo;&ldo;二公子……&rdo;一个下人擦了擦眼睛。&ldo;你看,上次我们也是在这里遇上她的,&rdo;江舞指着灯笑起来,&ldo;她在笑我。&rdo;灯火依旧,最断人肠。&ldo;她才是对我最好的,&rdo;他似哭似笑,&ldo;是我,我竟为了别的女子辜负了她,我真是个不知好歹的……&rdo;说到这里,他忽然痛苦地趴在旁边那个下人的臂上,吐出来。行人皆掩鼻,避开。&ldo;你看,她在怪我,她口里不说,我知道她心里一定在生气……&rdo;&ldo;二公子!&rdo;&ldo;她还是怪我的……&rdo;忽然,江舞揉了揉眼睛,往张洁这边看来,似有些发呆。比起周围人来说,他们总是很引人注目的。张洁立刻擦干泪,回过神,拉起黑风就走进了旁边的岔道。江舞揉揉眼,似以为自己眼花,便又踉跄着去了。&ldo;盈盈‐‐&rdo;呼唤声渐渐消逝。他纹丝不动。张洁垂头。想到那个美丽率真的女孩子,蒙蒙的眼睛又升起泪意。她知道那个明朗快活的江舞已经再也回不来了,他永不会再有飞扬的笑脸,不会再调皮地冲她眨眼叹气,不会再跟她顶嘴撒赖,不会再学她厚着脸皮说&ldo;一般一般,天下第三&rdo;……&ldo;我很残忍?&rdo;&ldo;不!怪我,&rdo;她立刻抬头,小脸满是泪水,&ldo;我那天不该拉住你,盈盈就不会看到,就不会……&rdo;&ldo;不怪你,&rdo;他叹了口气,&ldo;不怪你,怪我……&rdo;渐渐,那张俊美的脸竟又浮上愤恨之色。&ldo;怪我,全是我做的,他们……&rdo;他咬牙说着,浑然不觉话里竟有冷笑声透出来。&ldo;不是!&rdo;看着那苍白的脸色陡然间变得更差,张洁心中一痛,立刻紧紧抓住他的手:&ldo;不是你!你不是……&rdo;声音哽咽,她只努力而困难地重复着这些话。渐渐,修长的双目中,寒光渐渐收拢,又恢复了平静深邃。默然半晌。他忽然一笑:&ldo;过几天就好,你放心。&rdo;过几天?张洁心中刺痛,终于,她抱住他的腰,将头埋在那宽大温暖的怀中,眼泪簌簌流下。他愣住,虽然不知她为何会作出这般奇特的举动,但他也不多问,只将她紧紧拥住。……张灯结彩,欢声笑语。丝竹隐隐,夜色沉沉。有多少人注意到?火树银花下,盈盈喜气中,两个人紧紧相拥,笼罩在他们身上的俨然是一片悲哀。窗外喜气不减。张洁躺在床上,美丽的大眼睛满是焦虑。&ldo;他曾多次负伤。&rdo;凌易为何要说这么一句话?她并不是太笨的女孩子,只是性格单纯外露,不喜欢多想罢了。如今她静下心来细细琢磨,竟发现了漏洞。寒玉箫既然已没有,他多次负伤,疗伤之药怎会太难得?况且当日沈静山也曾说过路遥能疗伤,只是听不大懂。她有些恨自己的记性了,当初为何就不多问几句!既然药不是太难得,那他为什么迟迟不疗伤?她又不明白了。&ldo;……那黑血至阳真气乃是阳火过盛,这个,除了寒玉箫,天下至阴之物,这……&rdo;她想到沈静山吞吞吐吐的话,忽然眼睛一弯,至少自己知道了一件‐‐天下至阴之物。她立刻从床上起来,想了想。&ldo;你不告诉我,我就没有办法知道?&rdo;可是,不知为何,此时她竟忽然想起了关盼儿凄厉的声音:&ldo;我们都只是你的药,我真傻……&rdo;不由打了个寒噤。傍晚时分,小镇,药铺。&ldo;姑娘,你?&rdo;看着那锭银子,老大夫不由愣住,竟然有个美丽无比的女子走进铺子,并不看病便拿出一大锭银子放在他面前。在她的坚持下,他们昨日一早便离了洛阳,如今她终于有了机会独自出来。银子是从凌易那里要来的,多家药铺,她选了好久,觉得还是年纪比较老的大夫可信。&ldo;这是给您的,&rdo;她将银子一推,&ldo;呃,我听说您老医术高妙,特来请教一个问题。&rdo;张洁不笨,知道什么人爱听什么话。果然,老大夫摸了摸两瞥小胡子,神态颇为自得:&ldo;姑娘想知道什么。&rdo;见他忽然这副自许的模样,张洁又有些不放心了‐‐这老头不会是个江湖医生三脚猫吧?她想起了书上的古代江湖医生,不由瞪大眼睛,歪着头细细打量着他。&ldo;天下至阴至寒之物是什么?&rdo;&ldo;至阴至寒?&rdo;老大夫一愣,随即神色有些不屑,嗤笑道,&ldo;姑娘拿这等小事来考较老夫?&rdo;张洁心中大喜,冲他甜甜一笑:&ldo;对,你只管答,答对了银子就是你的。&rdo;&ldo;这个性寒之药‐‐&rdo;老大夫眼睛眯起,看着面前的美女和桌上的银子,老脸成了一朵花,&ldo;瞿麦金陵草黄芩地骨皮黄连柴胡……&rdo;&ldo;等等等等……&rdo;张洁头立刻晕了,&ldo;不要你背药书,你只挑最阴寒的说。&rdo;老大夫背得正起劲,被她这么打断,有些不高兴。&ldo;天下阴寒之物众多,&rdo;他捋着胡须想了想,忽然目光一亮,得意地笑起来,&ldo;原来姑娘并不是考较医道,论至阴嘛……无人不知无人不晓。&rdo;张洁立刻竖起耳朵。却听那大夫得意洋洋道:&ldo;男子属阳,女子性阴,人人皆知,姑娘还拿这等小事来考较老夫?&rdo;张洁脑袋一片空白。&ldo;我们都只是你的药,我真傻……&rdo;关盼儿凄厉的声音又响起。果然是这样!她并非古代女子懵懂无知,现代这类书多得是,令她愕然的是居然真让自己遇上了,想到这里,立刻脸通红。见她发呆又脸红,老大夫奇怪地问:&ldo;姑娘?&rdo;叫了好几声,张洁才回过神,匆匆说了声&ldo;谢谢&rdo;便转身走了。老大夫平白无故得了一大锭银子,有些惊喜又有些不大相信,将银子拿起来看了看,立刻笑逐颜开。难怪他不告诉自己,难怪那个教主&ldo;花心&rdo;,难怪路遥当年可以为了沈姑娘不行疗伤而死。要得女人并不难,青楼处处皆是……知道了办法,而且办法很容易,可张洁心中反而更难过。那天自己强将他从红香楼拉走,他那时一定是想疗伤吧?可他还是没有上去,真如凌易所说,是为了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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