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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渊鱼到时,韩悼滑已在厅上端坐,下首座韩悼靖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堂兄若要你引火自焚也就罢了,可这花景途所犯之事非同小可,要是被宿敌知晓,定以此为把柄搬弄是非,招来祸事。你们家满门抄斩不足惜,若得个株连之罪,可不是要让一族老小为你们家陪葬的?”韩悼靖道。
韩悼滑将手中茶碗一掷,厉声道:“我只道你不过是明哲保身,畏首畏尾之辈,没想到你还敢颠倒是非黑白。花家到底有罪没罪,你比我清楚,你莫要昧着良心说话。”
花渊鱼就见韩悼靖被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做声。
韩悼滑又道:“今日你若不给个准话,他日那怕是得了株连之罪,你也难逃罪首之责。”
韩悼靖道:“你们以为我真是黑了心肝的不成,我亦每日受良心所谴。可我还有一家老小,那冯步明可不是好惹的,我一个小小的盐道,如何敢同总督作对的,那不是自寻其死?”
韩悼滑道:“说起来,他冯步明敢暗纵漕运藏私盐,也不过求财,给些银子赔罪,就没有什么是不了的。”
韩悼靖丧气道:“话是这般说没错,可也都知道,他个如何一个贪得无厌的。得多少银子方能让他知足。”
“你我到底是朝廷命官,谅他也不敢太过于狮子大开口,且此事到底是他一手操纵,若是真闹上朝堂,他绝不能得好。”韩悼滑道。
闻言,花渊鱼连忙几步进去,对韩悼靖道:“只要能救出家父,花家愿意献半壁家财,为大人破财消灾。”
一旁坐陪的韩束皱了皱眉,暗道:“慎卿太沉不住气了。”
而韩悼滑这老谋深算,也挑了挑眉。
韩悼靖道:“这如何使得,如此一来就只怕冯步明那里没打点清楚,我便先得个收受贿赂之罪了。”
韩束想向花渊鱼使眼色,花渊鱼却只顾着低头思忖而未见。
须臾,就听花渊鱼道:“这有何难的。舍妹出阁在即,我家附半壁家财给舍妹作嫁妆,再由表伯父出面为大人打点就成了。”
☆、第十四回花羡鱼韩束约法,韩芳婚配中山狼(六)
这里韩束已同潘青云打听清楚,漕运总督冯步明的确是个贪得无厌的,可花景途这案子还真没有他的事儿,可见他是别人借了个名头。
韩束听说花渊鱼所请后,再按捺不住道:“慎卿救父之心,苍天可表,令弟感佩。弟亦深知,慎卿此番慷慨皆系真心实情,但慎卿到底过于操之心切,顾此失彼了。慎卿所提确是两全了我堂叔的为难,可若如此却要我家落个作亲别有居心,贪图女家嫁妆的名声了,那便不美了。”
闻言,韩悼靖觑了韩悼滑一眼,只见韩悼滑依旧一派稳坐钓鱼台的样子。
花渊鱼则暗暗自忖道:“若是救出父亲,我们家是不在意,但我们家家财之巨,韩府这般轻易得去,难免有人会生嫉,四处说韩家是非,这的确也是有的。那时会生出多少贬谤来,令表伯父和德谨为难。唉,果然是我思虑不周了。”
想罢,花渊鱼才要说话,韩悼滑便先其一步了,道:“就是束儿这话。渊哥儿也不必过于着急,冯步明那里还不相干,我家尚且还能应付得过来,实在应付不来自然会向亲家开口,绝不见外。这才是亲戚亲家一场的道理,不是?”
韩悼靖也忙表态,这事儿看似是揭过去了。
韩束暗暗松了一口气,忙重拾规劝让韩悼靖发文证明的事儿。
最后韩悼靖一副迫于无奈的样子,到底还是答应了,发文书。
花渊鱼喜极而泣,向韩悼靖是作揖带叩首地道谢。
彼时,花羡鱼正坐楚氏床沿,服侍楚氏用药。
楚氏披一件褙子,身下垫着几个枕头,靠在床头看着花羡鱼。
楚氏觉着还好似昨日的事儿,花羡鱼和花玄鱼姊妹常来听她讲古,花羡鱼最是坐不住,人在这,心却不知道飞哪里去了。
如今再看,花羡鱼曾经眉目间飞扬的神采,早已不复存在,只余下若水般柔和的沉静;笑口常开的唇红齿白,也只剩下轻抿的双唇笑意半含。
今日花羡鱼也只是一件半新不旧的藕色罗衫,底下是春罗的裙子,乌漆一般的头发只了个纂,别一支压髻簪子便了事,十指如葱,执调羹轻轻搅拌着碗里的汤药,轻吹几口,自己试了一下温热这才要喂楚氏。
看着行止如此得体稳重的小孙女,楚氏却不禁鼻内发酸,轻轻推开花羡鱼递来的手,“且先放一放,和祖母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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