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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海边的邂逅（第2页）

“这话跟你爷爷说。”

“你不许跟我爷爷说梅花糕的事情。”

“那你回去上课。”

“上课有什么好玩？我才不要去呢！”

石岐就这么拎着宫仙，他一路挣扎，两人渐渐走远，留下愣神的阿达和绒绒，看来只有她俩是不知道宫仙身份的。

“原来绯姐姐五岁进百工堂做学徒还不是最厉害的，宫仙居然五岁就当西席了！”

“原来我这个逃课的学生还不是最差劲的，居然还有逃课的西席。”

石黛也没去上课，她独自来了海岸边，一直到暮色将至。

海水清澈，清澈到明明水平面已经到了膝盖，也还能清楚看到脚的周围流动着的沙粒。透明的小鱼们时隐时现，不经意间看见了痕迹，努力去找的时候，又都不见了。

石黛想：芽灵会是这个样子吗？

在这里，虽然有阿达、绒绒和绯这样的朋友，但石黛还是常常会感到寂寞。寂寞的源头，还是因为不能看见芽灵。阿达是这样描述的：“芽灵大约是万物的表情。就拿树周围的芽灵来说吧，当你看着芽灵，就好像听见了树心里的话，那一时刻，分不清是自己变成了树，还是树变成了人。”这感觉，对石黛来说，她听见了、记下了，但并不明白。看见与看不见的区别，在人群里划下了界限。石黛在这边，她们在那边。

从前在家里

，大家都看不到芽灵，有了禀赋的石墨反而是大家打趣的对象，如今石黛想来，石墨那时候在家里，会是跟自己现在一样的寂寞吗？

石黛记不起来了。

家里那么些弟弟妹妹，石黛与石墨最好。石黛以为就算石墨去了百工堂，他们的感情也不会有变化。可石墨不见了的这些年，石黛对他印象越来越模糊了。比如她现在手上拿着的这个盒子来说吧，盒子上的署名是他们的约定，“黑”字上面加了“代”、下面加了“土”。“以后我的作品，就这样署名，就好像姐姐跟我一起做的。”石墨那时候这样说，石黛以为这话，她永远会记得，但其实她忘了，不知什么时候忘记的，到了看见这盒子才想起来。

浪一次又一次打上来，石黛甩了甩头，想把因为忘记而带来的愧疚甩开。

那盒子上写着，“仿先墟古物作”，那么你来过先墟吗？这里能找到你的线索吗？石黛纵身跃入水中，她来百工堂，不是为了石墨，是为了即将忘记石墨的自己，愧疚几乎要压得她喘不过气。她一定要找到他，在彻底忘记了他之前。

日光被海水揉碎成了橘色的水晶。石黛在水里十分如意，浮沉随浪。远远见到海里各色珊瑚的瑰丽，隐约好像有人工的柱石。石黛心中一喜，迅速划了两下，潜得更深了一些，突然面前被只百工灵拦住了去路。还没等石黛反应过来，

百工灵召唤了巨大的水流，冲向了石黛的身体，她被直接冲上了岸，岸边有个人预备接住她，但水流的力量太大，她被砸在了他身上。

事发突然，石黛乱了呼吸，呛了水。那人还来不及擦去自己头发上的沙，便拍着她的背，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石黛好不容易缓了一口气，见那是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蓝色的头发，一脸关切。

石黛正要发的火灭了一半：“那是你的百工灵？我好端端在游泳，为什么把我赶上岸？”

那少年的百工灵倒是脾气很大，不屑地把头扭向另一边。少年看这情形，慌了神，忙解释：“对不起，他现在还不算是我的百工灵，我们还在培养默契，所以力气没掌握好。大概是他守护先墟心切了……”

石黛闻言一惊，这是被守护先墟的神家捉住了吗？情急之下，石黛决定借着新学徒的身份装糊涂：“原来这里是先墟海域。”她不大会说谎，语气明显透着心虚，但那少年好像并没有听出来。

“嗯。你不知道吗？”

“我是新学徒，不知道这里是禁地。”

“其实也并没有明文规定不许在这里游泳，大约大家都有些忌惮之情，我在这里守卫多年，确实从没见过来游泳的，溺水的倒是不少，所以……”

“所以你是为了来救我。”

“对不起。”

他的道歉如此恳切，石黛想这少年估计不会为难她，还是再确认下，

：“所以，我不会受到什么惩罚吧……”

“啊，不会，应该……不会的。我……我不大会跟陌生人交谈，我是说，平时我也很少遇见人……”

石黛这下确定，不论少年是谁，确实没什么恶意。

最后一缕夕阳的光，收尽了，落晖入海。暮色将沙滩上他们的剪影收成了一束，在盈盈的海水旁。

一阵风吹来，石黛抱紧了胳膊：“我得回去了。谢谢你……救我……”说着，石黛站起身，却没有立刻走开。

那少年说：“如果你还想来游泳，是可以的。”

“谢谢……”

“不客气。“

她该走了，但没有走。

他也该走了，但也没有动。

“我叫石黛。”

“我叫海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