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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跟踪（第1页）

李森林走出商场已近傍晚。中午吃饺子时，两位中年领导要控制饮食，所以一人给他拨出来四五个饺子，他吃顶了，到现在都不饿。但也得吃晚饭啊，于是李森林买了个汉堡、一杯饮料，边走边吃边喝。天渐渐黑下来，李森林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车，他窝在座椅上，想着自己的第一项任务算是基本完成了，但还不能歇着，得回去写信，给科技局、环保局、市政府……所有能起大作用的机构，甚至联合国。离家还有两站路时，一位大爷上了车，走到李森林位子跟前，他站起来扶老人坐下，然后朝后排下车门走去。突然，李森林一个激灵，他的目光在最后一排位子上停留了一秒钟，然后迅速向别处看去。这不是昨晚上那两个“黑风衣”吗？李森林心里咯噔一下。他们把黑礼帽压得很低，还是昨晚上的打扮，但此刻戴着墨镜和口罩，根本看不到脸。不，也许他们一直戴着墨镜和口罩，因为昨夜李森林也没有看清他们的脸。他们是什么时候上车的？李森林仔细回忆着。刚才自己完全没注意身后，上车就在构思写信的事，更是没看周围。难道他们一直跟着自己？而自己为什么会被跟踪呢？李森林想不明白。更让李森林想不明白的是，这两人似乎并没有特别隐蔽，没有什么特别举动，也不怕被跟踪者发现正被跟踪。李森林有种有力使

不出的感觉，他觉得得小心些，但是自己该干啥还得干啥。

西河街到了，李森林下了公交，没有直接往家走，而是绕到街面另一个方向的小商店里买了两瓶果汁、一袋花生米。晚上他想写信，这就当夜宵了。他回身往家走时，看到了不远处的那两个“黑风衣”。此时路灯已亮，两人站在路灯前方，侧逆光形成了两个身形矫健的剪影。李森林没有回避，径直朝两人走去。大学时，李森林练过两年擒拿格斗，一直没丢，前几年还在公交车上见义勇为抓了回小偷。再说这里离自己家院子不过百米距离，万一有危险，路上行人和家属院儿里的保安也会帮忙。所以李森林并不担心和两人发生冲突。六米、五米、四米……李森林感觉自己离两个“黑风衣”已经快到了触手可及的距离。就在此时，两个“黑风衣”突然朝旁边走出去几步，看似无意识地走动，刚好躲过了迎面而来的李森林。见此景象，李森林略一停步，一时不知和两人说什么好，他们没犯法，也没妨碍到自己。那就这么着吧，李森林走进了院子。在单元门口，他装作系鞋带，蹲下身子扭头向后撇一眼。那两人就站在院子外，跟两个影子似的。

在书房，李森林一气呵成写完了信，他准备第二天去趟邮局，先给市科技局、环保局和市长热线投递。睡前白小彤来了电话，两

人聊了十多分钟，李森林没有把“黑风衣”的事告诉小彤，他怕她担心。

两天后，李森林一早赶到杂志社，在上午十一点钟，见到了刚刚印出来的《新视界》杂志。“地球”是今年新开的专栏，在杂志的后半部分。排版编辑陈武很用心，在和李森林充分沟通后，选了本社图片库几张新近拍摄的关于环保主题的图。主编候尘还交代摄影记者付大龙周末跑了趟界山，配了两张山景新图。标题没改，文稿内容除了词句微调，其它几乎没动。这篇《环境、小行星和空中城市》连文带图占了整整七页。李森林仔细读了一遍，然后使劲拍了下大腿，他的脸涨得通红，心跳加速，兴奋的就像是人生中第一次在纸媒上发稿。李森林抓起六、七本杂志，在大办公室小跑着绕了个圈，然后恶作剧似地拍了把门口坐着的正低头看新一期杂志的同事丁勇鹏，李森林做了个鬼脸，边往外跑边喊了声：“看第四十二页！”。丁永鹏松弛的身体紧一下，抬头瞥一眼远去的李森林，嘴里嘟嘟囔囔蹦出几个字，“吓死个人……”之后，他的目光重新回到杂志上，然后翻到了第四十二页。

李森林打的到了白小彤公司楼下，两人约好在老味美家吃午饭。李森林到饭馆时，白小彤已坐在那个他们常坐的靠窗的位置，此时她正单手托腮看着窗外，就像一尊女神雕像

。李森林把杂志拿在身后，蹑手蹑脚靠近白小彤。

“别装神弄鬼，看见你了。”白小彤没动，只是目光一转，粉面含笑看向李森林。

“嗨，还得说是我老婆，有心灵感应，提出表扬。”李森林坐到白小彤一侧，杂志依然被一只手拿在背后。

“拿出来吧。”白小彤说。

“什么？”李森林装糊涂。

“不拿我就不看了啊。”白小彤放下托腮的手，双手抱胸。

“哈哈，看吧看吧，有什么能瞒得了你呢？”李森林转手拿出背后的杂志，把最上面的一本放在白小彤身前。

趁小彤看杂志时，李森林点了餐。除了老三样糖醋丸子、红烧带鱼和西红柿炒鸡蛋，他还特意加了份红枣莲子羹，给白小彤养颜。直到菜全部上齐，白小彤刚好快速看完稿件。这中间李森林没有打扰，只是学着白小彤刚才的样子，单手托腮。只是他没有看窗外，而是一直看着小彤，看着她细微的表情变化。

“嗯，写的好！如果我不知道整件事，也会觉得你写得很真实。但写得真实不代表读者就会全信。”白小彤说。

“说的对，其实我也没想让看到这篇文章的人都信，那不可能，但哪怕能起一点点作用也好。前两天写的信我已寄给了环保局、科技局和市长热线。这几天郝胜利他们就会给科技局家属院实施“心蓝”。嗯，一步一步来吧。”李森林说。

这次换白小彤盯着李

森林看了，笑意从眼中蔓延到嘴边。李森林还想说两句，可突然觉得自己要说什么小彤都懂。他也笑了，伸出一只胳膊，把白小彤轻轻揽入怀里。

晚上回到家，李森林拉客厅窗帘时想起来那两个“黑风衣”，于是向院子大门看去。果然，两个“黑风衣”还在院儿外。李森林回忆着，这两天他晚上没出门，睡得也早，但白天出了几次门，寄信、吃饭、去杂志社……他没有特别留意，没见到“黑风衣”尾随，可今天晚上“黑风衣”又出现了。李森林摇摇头，这是个什么路数？但人家没动自己，也没做任何出格的事，自己又能怎样呢？李森林转身走向卫生间，冲了个澡，准备睡觉。睡前，他把杂志和寄给环保局等单位的信的复印件卷在一起，塞进了外套口袋。他之前跟郝胜利和蒋昊说过，今天出杂志。那么今晚，他们很可能会在梦境相见。李森林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把身体伸展成个大字，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