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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紫殷和当初全然不同。
除了那张始终让霍皖衣目眩神迷,为之拜服的皮囊,其余的都已不相像。
他们许诺生生世世的时候,还未想过之后要如何。
也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样。
霍皖衣难得无助。
他面对世上任何人都可以游刃有余,轻蔑嘲讽。
唯独在谢紫殷身上,颇有种使劲力气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挫败感。
他刺了谢紫殷九剑,没能拿走谢紫殷的命。
——霍皖衣想,那大概就是命中注定的,该是谢紫殷来拿我的命。
拿这条作恶多端、无尽罪孽,兴许下了阴曹地府也要永世不得超生的烂命。
也不知道这种事到底有什么可笑的,霍皖衣竟也能笑得出声。
他笑过了,忽而敛下笑容:“来了也不说话,不会是在想着将我推进池子里吧?”
身后来人的脚步蓦然停住。
霍皖衣转身看去,最先看到的是一张神情微妙的脸,以及一身白得刺眼的衣衫。
“……你是?”
陶明逐打量他片刻,并不答话,只皱着眉问:“你就是霍皖衣?”
霍皖衣道:“我是不是霍皖衣又有什么紧要?我先问你,你却一字不答,你来问我,我又凭什么告诉你?”
“我姓陶,陶瓷的陶。府上的人都叫我陶公子。”陶明逐抬起下巴,纵然于身高上和霍皖衣还有一定的距离,但如此神态,已仿佛是在俯视他。
霍皖衣嗤笑一声:“陶公子年岁不大,和我应该也没什么话好说。恕不奉陪了。”
他端起桌边饵食欲走,陶明逐却伸手阻拦。
“霍皖衣,你喂死了几条鱼。”
霍皖衣毫不动容,反而言笑晏晏:“岂不正好?”
陶明逐道:“像你这样的人,害死了太多人命,想来也的确不会为了几尾游鱼的死而伤心。因为你霍皖衣伤人时尚能面不改色,更何况用这双手喂死几条鱼。”
霍皖衣一挑眉:“陶公子话里有话。”
“我有说错吗?”陶明逐冷笑,“你随自己心意喂食这些游鱼,不管不顾它们死活,我向你指出你的错误,你反而不知悔改,还大言不惭……霍皖衣,你怎么配做这相府的主人?”
掌权数载以来,霍皖衣还是第一回听到有人这样说话。
高高在上,指责的语气连先帝都要说声刺耳。
只可惜先帝已经是一抔黄土,霍皖衣还活着,且绝没有就此变得可怜脆弱的觉悟。
他被陶明逐这番话逗得发笑,幽深的双眼漆黑无光,衬着艳丽的容貌,反而令人不敢直视。
“庄子与惠子游于濠梁之上,庄子曰,鲦鱼出游从容,是鱼之乐也。惠子曰,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庄子曰,子非我,安不知我不知鱼之乐?”
霍皖衣唇边挂笑,淡淡道:“你说我不顾游鱼死活,焉知游鱼就只求生而不求死?陶公子……你非游鱼,游鱼非你,我今日投饵喂鱼,是一番好心,游鱼贪吃丧命,是自己的命数。”
“……你看这满池游鱼,池塘虽大,它们在其中游行自在,可不跳脱而出,怎么能知晓天大地大,哪里才是真正的自由?你说我害死了它们,兴许它们还要感谢我。如果不是我,它们怎能知道天有多大,地有多宽,世界并非这小小一座池塘呢?”
陶明逐双眸圆睁,有些无措:“你这是强词夺理!是歪理!”
霍皖衣道:“我是不是强词夺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陶公子到底需不需要听我的道理。我观你言行,似乎是对我颇有微词,那我的理由只会是歪理,而不是道理。你的看法于我而言,更是无关紧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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