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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贾权看了一眼黄琼道:“更何况,按照开国初年定制,亲王就藩之后不食俸禄改为授田。爵位降到奉国将军之后,便将永业田收回重新改为俸禄制。按照开国初年定制,一个奉国将军一年的俸禄,也不过相当于一个从六品官员而已。”
“开国之初,因连番大战陇右、陕西、河南、河北、山东、两淮诸路,已经是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尤其是河南、山西,几乎是十室九空。而前唐末年便为财赋重地的江南,则还在前唐手中。朝中每年岁入日蹙,连军费都无法满足,更别说恩养宗室。”
“当年那位桂林郡王制定的这个分藩办法,固然有解决燃眉之急的想法,但也避免了历朝因为宗室繁衍,而造成每年支付宗室俸禄便支出岁入大半的窘迫局面。如果这个办法一直落实下去,倒是不失为一个好的办法。”
“但这一制度,虽说太祖、太宗、高宗三帝还在勉强维持,可到了宣宗年间便被打破。宣宗先打破皇子就藩,永业田不得过五千亩的定制。一次便给其第二子光王万亩土地,并准许光王自购土地。其第五子邺王就藩的时候,更是赏赐河北大名府膏腴之地两万亩。”
“对光王违背朝中制度,将地租提高到五成七举动非但没有制止,反倒是还下旨免去了新增土地的赋税。这个例子一开,其余宗室无不跟风而动。不仅更加饰无忌惮的采取各种手段扩张土地,而且连新占土地的赋税都拒绝缴纳。”
“到了理宗年间,因理宗皇帝是在端宗皇帝暴毙之后,因端宗皇帝无子得以兄终弟及,以亲王身份入继大统。为了压制宗室内部,尤其是几个兄弟的非议。则干脆豁免了宗室所占土地的全部赋税,永业田改为赐田不在收回,并定为永例以借机收买宗室。”
“此口一开,各地宗室更是大势侵占民地。这些宗室可不是前唐年间的那些土地主,他们大势侵占土地,那个官府敢管。更何况,这些宗室还有一部分督察百官之职。一个奏折上去,关系到官员的官帽子还能不能戴的住。”
“其租税更是自己定自己的,朝廷规定的最高地租不得过四成的定制,早就已经根本无人理会。五成五已经是普遍现象,六成甚至是六成五的也不在少数。这些宗室势意侵占民田,没有人管,也没有人敢管。”
“那些脸朝黄土背朝天,以土地为的农民,在被夺走土地之后。要么卖身到王爷家当一个长工,甚至是奴隶专门为这些王爷和宗室种地。要么因为交不起那些王爷的地租,便只能出来做流民。”
“朝廷虽说一再下政令,要求流民回归原籍,甚至动用官军一再强制遣回。可这些流民没有了土地,回到原籍又能做什么?回去给那些宗室,继续做每年的收成交完佃租之外,除了种子粮之外剩下的连糊口都不够的佃户?”
“除了宗室大势侵占土地,鱼肉百姓之外还有吏治,现在也是一样烂到了极点。从中枢到地方各级官员无不上下齐手,变着法子捞钱。不要说外地,就这天子脚下的善之地,你不给官府上供,就连一个小生意都做不了。”
“现在百姓就是占理,轻易也不敢去官府打官司,因为即便赢了也一样倾家荡产。你不把衙门里面大大小小的官喂饱了,就是能赢的官司也要打输的。吏部靠着卖官,肥缺与瘦缺明码实价。淮扬地区的一个七品知县三万贯,江南一个知州五万贯。”
“户部下拨的各种钱粮,除了军饷和俸禄不敢克扣之外,都是经过层层剥皮的。工部河工钱粮历来只拨七成,剩下的三成都是揣进了官员腰包里面。修缮皇陵、宫殿,供应材料的商家不上供,你再好的材料也不用。拨给诸路官办作坊的钱粮,也历来都是六成折扣。”
“礼部最穷,大齐历代皇帝都重视科举,所以科举上不敢捞钱。但只要举行大典的时候,就都是他们捞钱的时候。大祭礼,外面一只羊三贯钱,经礼部一过手就要三十贯。刑部更是无法无天,每年秋决的犯人中,有多少是花钱买的替死鬼?
“至于兵部,王爷就不用我说了吧。武选司、武库司有钱,那是朝中都赫赫有名的。还有御史台公开卖弹劾文章,弹劾每一级官员都是明码实价的。一二品官员一千贯起,最低的知县也要一百贯。国子监,一个监生名额公开三百贯钱。”
“真正的清水衙门,除了司农寺、翰林院等一些无具体差事的衙门之外,大齐朝境内压根就没有清水衙门。就连钦天监这样的专司衙门,都能靠着卖良辰吉日,从民间那些富商手中捞钱。”
“这还是中枢,等到了地方更甚。朝廷定制十税一的税率,那些知州、知县就敢收到八税一,甚至是七税一。州县的吏员明码实价,一个典吏多少钱、一个捕快多少钱,一个衙役多少钱。”
“如今各地方官,管诉讼的从官司上捞钱,管徭役和钱粮的从徭役和钱粮上捞钱,管学政的公开叫卖廪膳生名额。管地方卫军的兵备道,则从卫军和钱粮名额中捞钱。至于盐茶道,那来钱的地方就更多了。”
“一个盐运使从盐农那里收盐,每石只肯给八百个制钱。中间一石盐掺上二斤沙子,在转手卖给盐商就要一贯五。做上三年盐运使,那个不积攒下几十万贯以上的家产?有的京官宁愿放着六部四品主事都不愿意做,而宁愿去做一个八品的盐运使。”
“前年淮南盐漕转运使致仕,单单是装满金银财物的大船,就足足有十一艘之多。这些金银财物,要多少老百姓人家破人亡才填的起?这些人捞完钱之后,一样都用来购买土地。他们身上有着功名,名下土地自然不用纳税,打下多少钱粮都是自己的。”
“就算遭到了天灾人祸,可这金银财宝能搬走,这地又有谁能搬的走?只要有地,那就穷不到他们。前任大学士、尚书左丞兼刑部尚书谢子方,在其原籍湖广北路的钟祥府,就有田地十五万亩。”
“至于号称富甲天下的桂林郡王府,眼下整个广南东西两路的田地,基本都是姓刘的。眼下天下膏腴之地,已经十分之五六在宗室与朝中官员之手。这些人按照定制,名下土地不缴纳钱粮。这使得朝廷岁入日益减少,现在就连官员的俸禄日常都只能七成,”
“本朝土地兼并之重,恐怕历朝历代也只有后汉可以相比。今上的确勤政,甚至可以说是始皇以来,少有的勤政皇帝。可他一个人勤政有什么用,他又能看到多少,又能管到多少?况且下面的那些官,又大部分都是报喜不报忧的,一个奏章能写多少不平事?”
“皇帝太拢权,什么都想抓住的结果,就是什么都抓不住。御史台与六部,都快成了摆设了。作为一国辅的中书省几位相爷,几乎成了他的应声虫。这全大齐朝累的人,不过就他一个而已。”
“政通人和,不知道王爷是从那里看出来的。不说别的,就在王爷的眼皮子底下,这天子脚下,善之地的洛阳城内,每天要抬出去多少无名尸?今上虽然勤政,但眼下天下奢华之风依然成形,恐怕也不是他一人能够挽回的。”
“如今大齐朝文恬武嬉、尸餐素位,文官只管捞钱,武将也没有好到那里去。满朝文武只知道享乐、聚敛,而心中早已经无朝廷了。天下诸军虽有六十多万,除了京城四大营与边军还好一些之外,诸路地方卫军早已腐烂不堪、没有了战斗力。”
听着这个家伙如此对朝政大势抨击,曾经与母亲早就做过类似分析的黄琼,虽说心中认同他的分析和判断,但至少眼下还不能轻易的表态赞同。尤其是涉及到朝政这方面的东西,不能直接表示赞同,有些东西甚至还是要打压一下。
看着这个虽说将朝政分析的条条是道,但多少有些偏激的家伙,黄琼没有回答他,反倒是淡淡的道:“你和我说这些,就不怕我送你去京兆府,治你一个妄议朝政之罪?本朝虽说不以言论杀人,但你此等违逆之言,是每一个上位者都无法容忍的。”
“权相信王爷不会如此做,否则王爷也不会将权之父亲风光大葬,并不惜屈尊降贵亲自祭奠。权方才那些话,的确够的上杀头的。但如果单凭这几句话,便将权送到官府治罪,权想王爷也没有必要煞费苦心了。”说到这里,贾权略微有些不自然的干笑了两声。
不过,虽说也多少有些心虚,但很明显这个家伙,并未打算放弃与黄琼敞开谈一次的想法。咽了咽唾沫后,却是继续道:“王爷,按照您对权的恩德,让权尽心竭力为您出谋划策这没有问题。”
“古人有训: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您对权的大恩大德,让权之父能够风光大葬,这一点权没齿难忘。但王爷,权还是那句话。如果王爷只想做一个太平富贵王爷。您用不到权,权尽不尽心也无所谓,以王爷自身的能力自保有余。”
“如果您想要做些什么,才是真的需要权。王爷,说句大不敬的话,有些事情就算您真的没有想过,但您以为您就真的能逃避得了吗?先,您出生在天家,不管您自愿不自愿,这夺嫡之争您都会卷入进去。”
“您没有野心,但太子会相信吗?如果他相信的话,府中那些您很清楚是什么身份的人,又是怎么一回事?最关键的是,权素闻太子心胸极其狭窄,向来是瑕疵必报。当年淮阳郡王虽说并未对其母子加害,但三年被圈禁之仇对于太子来说,恐怕是刻骨铭心。”
“如今各地方官,管诉讼的从官司上捞钱,管徭役和钱粮的从徭役和钱粮上捞钱,管学政的公开叫卖廪膳生名额。管地方卫军的兵备道,则从卫军和钱粮名额中捞钱。至于盐茶道,那来钱的地方就更多了。”
“一个盐运使从盐农那里收盐,每石只肯给八百个制钱。中间一石盐掺上二斤沙子,在转手卖给盐商就要一贯五。做上三年盐运使,那个不积攒下几十万贯以上的家产?有的京官宁愿放着六部四品主事都不愿意做,而宁愿去做一个八品的盐运使。”
“前年淮南盐漕转运使致仕,单单是装满金银财物的大船,就足足有十一艘之多。这些金银财物,要多少老百姓人家破人亡才填的起?这些人捞完钱之后,一样都用来购买土地。他们身上有着功名,名下土地自然不用纳税,打下多少钱粮都是自己的。”
“就算遭到了天灾人祸,可这金银财宝能搬走,这地又有谁能搬的走?只要有地,那就穷不到他们。前任大学士、尚书左丞兼刑部尚书谢子方,在其原籍湖广北路的钟祥府,就有田地十五万亩。”
“至于号称富甲天下的桂林郡王府,眼下整个广南东西两路的田地,基本都是姓刘的。眼下天下膏腴之地,已经十分之五六在宗室与朝中官员之手。这些人按照定制,名下土地不缴纳钱粮。这使得朝廷岁入日益减少,现在就连官员的俸禄日常都只能七成,”
“本朝土地兼并之重,恐怕历朝历代也只有后汉可以相比。今上的确勤政,甚至可以说是始皇以来,少有的勤政皇帝。可他一个人勤政有什么用,他又能看到多少,又能管到多少?况且下面的那些官,又大部分都是报喜不报忧的,一个奏章能写多少不平事?”
“皇帝太拢权,什么都想抓住的结果,就是什么都抓不住。御史台与六部,都快成了摆设了。作为一国辅的中书省几位相爷,几乎成了他的应声虫。这全大齐朝累的人,不过就他一个而已。”
“政通人和,不知道王爷是从那里看出来的。不说别的,就在王爷的眼皮子底下,这天子脚下,善之地的洛阳城内,每天要抬出去多少无名尸?今上虽然勤政,但眼下天下奢华之风依然成形,恐怕也不是他一人能够挽回的。”
“如今大齐朝文恬武嬉、尸餐素位,文官只管捞钱,武将也没有好到那里去。满朝文武只知道享乐、聚敛,而心中早已经无朝廷了。天下诸军虽有六十多万,除了京城四大营与边军还好一些之外,诸路地方卫军早已腐烂不堪、没有了战斗力。”
听着这个家伙如此对朝政大势抨击,曾经与母亲早就做过类似分析的黄琼,虽说心中认同他的分析和判断,但至少眼下还不能轻易的表态赞同。尤其是涉及到朝政这方面的东西,不能直接表示赞同,有些东西甚至还是要打压一下。
看着这个虽说将朝政分析的条条是道,但多少有些偏激的家伙,黄琼没有回答他,反倒是淡淡的道:“你和我说这些,就不怕我送你去京兆府,治你一个妄议朝政之罪?本朝虽说不以言论杀人,但你此等违逆之言,是每一个上位者都无法容忍的。”
“权相信王爷不会如此做,否则王爷也不会将权之父亲风光大葬,并不惜屈尊降贵亲自祭奠。权方才那些话,的确够的上杀头的。但如果单凭这几句话,便将权送到官府治罪,权想王爷也没有必要煞费苦心了。”说到这里,贾权略微有些不自然的干笑了两声。
不过,虽说也多少有些心虚,但很明显这个家伙,并未打算放弃与黄琼敞开谈一次的想法。咽了咽唾沫后,却是继续道:“王爷,按照您对权的恩德,让权尽心竭力为您出谋划策这没有问题。”
“古人有训: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您对权的大恩大德,让权之父能够风光大葬,这一点权没齿难忘。但王爷,权还是那句话。如果王爷只想做一个太平富贵王爷。您用不到权,权尽不尽心也无所谓,以王爷自身的能力自保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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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没有野心,但太子会相信吗?如果他相信的话,府中那些您很清楚是什么身份的人,又是怎么一回事?最关键的是,权素闻太子心胸极其狭窄,向来是瑕疵必报。当年淮阳郡王虽说并未对其母子加害,但三年被圈禁之仇对于太子来说,恐怕是刻骨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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