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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第2页）

天气冷的要命，因为刚刚下过雪的缘故，外面并没有什么人大人在走动，只有一群7、8岁的小孩子们，仿佛在雪里找到了乐园，滚雪球，打滑出溜，一个个玩的都冒汗了。

这时候远处传来一声吆喝，“乔东，过来，你妈给你生了个妹妹”。

柳乔东停下给小伙伴埋雪的动作，扭头看了一下，是大桂婶在喊他，然后想了一下大桂婶说的内容，一蹦三尺高。

又假装镇定了一下，对小伙伴们说，“我要去看妹妹了，你们自己玩泥巴吧”。

然后用袖子抹了下鼻涕，连窜带蹦的奔向了大桂婶。

柳桥东兴高采烈的看向胖胖的妇人，“大桂婶，我妈是给我生了个妹妹吧，是吧，是吧”嬉皮笑脸的样子，没等回答，自己又自言自语到“对，你刚才说了，是个妹妹，嘻嘻”又不好意思的自己摸摸后脑勺，笑开了。

钱秀芳看着眼前的小小少年欢快的样子，也不由得被感染到，本来觉得苗禾没能生个儿子挺遗憾的，但是看着乔东的样子觉得也挺好，现在好朋友也儿女双全了，像是自己倒是三个儿子，一个个跟皮猴一样，姑娘更省心。

念头只是转了一瞬间，便对乔东含笑道：“对，你妈是给你生了个大胖妹妹，你爷奶已经过去啦，他们拜托我过来找你，你也去卫生院看看你妹妹”

“我妈没事吧，我爸呢？我爸爸没回来啊”

“你大桂叔叫他去啦，他还在训练，估计得等会才能过去，我先带你过去吧”

因为两个人一个惦记产妇，一个惦记妈妈和妹妹，所以走路的速度并不慢，几乎是连跑带颠的一路到了卫生院。

柳乔东到的时候只看到爷爷在卫生院的外间待着，蹲在地上，眉目带着笑意，仿佛在沉思什么，手中的烟斗并没有点燃，但是还是能看到爷爷时不时的抿一口。

他没有着急过去招呼，先望了一下卫生院唯一的病床大门，厚厚的窗帘阻隔了一切视线，大桂婶先撩开一小角门帘进去，进去之前还与他叮嘱了一声，让他先待在外间。

柳乔东此刻心里忽然没了那份焦急，省下的只有满满的期待，他是一直想要一个妹妹的，香香软软的，与弟弟完全不同的样子。

既然现在还不让他进，他便向爷爷走了过去，到现在爷爷仿佛还没看到他这个大孙子，到底在想什么呢。

走到爷爷跟前，专注的老爷子终于给了眼前人一点余光“东子，你又去哪疯啦，你看看你这一身脏的，赶紧去外边掸掸，别一会蹭我孙女一身土”说着话老爷子站了起来，糊撸了一把孙子的头，眼中带着淡淡的宠溺和嫌弃。

“爷，我身上才不脏，我刚在雪地里打滚来着，绝对没有泥，嘻嘻”柳乔东说着还是看了一下自己身上，只是袖口地方有小小的泥渍，是刚才跟小伙伴打架在雪地里蹭上的泥水，他还是用手小小的整理了一下。心里默默的念道，自己绝对是最帅气的哥哥啦。

“爷，你刚想啥呢，想的连我都没看见”柳乔东仰头问道。

“我在想你妹妹的名字，想了好几个，没决定好叫啥呢”老爷子用手中的烟斗磕了磕墙面，然后这时候才发现似乎刚才没点燃。不过医院里也不好抽烟，所以他还是放弃了这件事。

“爷爷，你可以先跟我说说，我也想听听”柳乔东现在也开始想到，确实应该先给妹妹取个好听的名字，最起码讲出去别人得听着好听的。他转着小脑袋瓜想了想说“要不叫柳乔西吧，你看我叫乔东，妹妹叫乔西，一听我俩就是亲的。”然后他就用期待的大眼睛看着爷爷。

他觉得他爷其实也没啥学问，你看给他取得乔东，别人还以为他住桥洞呢，弄得同学们给他起外号的功夫都省了，怎么说呢，在家里妹妹好不容易来了，绝对得跟他是一伙的，所以名字也要一个队列。

爷孙俩正大眼瞪小眼呢，就听到外面噔噔噔的跑步声，柳乔东听到这个声音，就意识到，他爸过来了，也没空跟他爷较劲，小跑到卫生院门口，就见他爸跟一阵风似的，嗖的从他身边窜了过去。

柳乔东转头，叹气，今天自己的存在感也太薄弱了些，亲爷爷看不见，亲爹也看不见，他默默的向屋里走去，天气还是挺冷的，屋里更暖和些。

还没进屋就听见他爷数落他爸呢，声音并不大，却极为凶悍“你这跑的一身臭汗的，你一会熏到我孙女怎么办。你看看你这一身土，就不能收拾收拾再来嘛？”这极为相似的对话，又发生在父子之间，柳乔东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妹妹还没见到呢，爷爷咋这么多事呢。

柳乔东掀开门帘，他爸正站在内屋的门前，穿着一身脏了吧唧的军装，一看就是正训练呢，头上因为跑的太激烈出汗冒着白烟。想要进去却又犹豫不决，可能是因为爷爷的话，也可能是因为天气太冷。柳乔东看着他爸，脸上掩不住的喜气，平时总是抿着的嘴，现在有了明显上扬的弧度。

他爸是独生子，别看柳乔东年纪小，他可是自认自己懂得很多，现在大人们都说多子多福，据说大桂叔就好几个兄弟姐妹，不过都在乡下，家里总是跟大桂叔要钱花。但是，大桂叔在军区，家里三个大小子，日子过的也不富裕，天天连肉都吃不上，桂老二的连环画都没他多。这些都是他跟大桂叔家老二平时聊天得知的。

虽然，他平时也吃不上肉，但是，他就是觉得自己爸比大桂叔幸福，自己也比桂老二幸福。柳乔东思维发散的有点多，他爸已经开始在门口踱步，走来走去，连带着他爷也有点坐不住，眼睛不住的往里屋张望，柳乔东心理也跟着悄摸着急，他奶和她大桂婶咋也不出来一个呢。

正想着呢，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从屋里掀门帘出来了，穿的灰黑色的大棉袄大棉裤，上面好几个补丁，衣服洗的干干净净，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箍着黑色的发箍，这正是柳家的当家人，柳乔东他奶。从掀起的一角柳乔东仔仔细细的瞥了又撇，也没看见他妈和他妹的影子。

爷三整齐的围了上去，想要问问啥情况，咋还没出来，也想问问啥时候能看见那大宝贝，她奶一摆手就开始指挥“东子，你回家把家里的炉子点上，把屋里弄暖和点，别冻着你妈和你妹”然后又对着他爸道“青堂，你去找个板车，一会小南就能回家，记得往上面铺两层褥子，放两床被，把咱家那暖水瓶也灌上热水放里边。”

“老头子，你跟东子一块回去，看看家里边煤和柴够不够，不够得借点”说完就又要掀开门帘进屋。东子一把抓住了他奶的衣角，他眼角看着他爸和他爷也有点意动，他爸紧张的苍蝇搓手，他爷眼里也全是渴望，但俩人都不敢，就东子做了，拉住他奶就问“那我能先进去看看我妹不”他爸也跟着插嘴“娘，我也想进去看看，嘿嘿”，他爷没敢说话，但也想看看大孙女。

“看什么看，去去去，回家再看，先给我把这些事办了，别添乱啊”一扭头就进屋了。爷三个对视了一下，得了，看不着，赶紧去干正事吧。柳乔东跟他爷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家走，雪下过不久，还没化开，路上不滑，就是雪有点深，八岁的柳乔东是个矮冬瓜，走着有点费劲。

他爷一把薅过柳乔东的后脖领子，提溜着孙子往前走，柳乔东仰头看着他爷一眼，他爷可真高啊，心里想着自己啥时候能长这么高就好了。

柳爷爷心里还在想着孙女的名字，就看见孙子整个小腿都陷在雪里，他顺手一把抓起孙子，嗯，这小子还挺沉。

柳爷爷名叫柳观云，祖上曾经是做老中医的，传到他这一辈，他不是这块料，家里也没落了，就剩了一堆书，虽然他看不懂，但他知道那是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