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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睁着一双大眼睛,一脸戒备看着他,好像他是一个大色胚似的。
沈越嘲笑她:“你以为我对你有什么企图吗?放心吧,这不过是障眼法,我们现在已经算是到了他的势力范围了,万事小心总没错。”
原来是这样。
罗景宁也不矫情,反正同住一屋,也不一定在一张床上。“以后你睡榻,我睡床,没得商量。”
沈越自然没有异议,他本来担心罗景宁坚决反对,毕竟和一个男子同住一屋,对她多少有些影响。他们不是寻常夫妻,这个要求,有些强人所难了。
只是,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别说睡榻,就是睡地板,他可能都会接受。
到了郎陵县,莫来已经提前到这里找了一个院子,三进院落,宽敞明亮,罗景宁一眼就喜欢上了。可惜只能住十天,若是有这么一个地方养老,那可真的不错。
沈越到了这里,很快就不见人影了。说是同一个房间,但是他夜里就没有回来睡过。
罗景宁不管他,自己玩自己的。郎陵县还挺繁华的,这里地处南来北往的交通要道,北方和南方的杂货都有,物资丰富。
她领着两个丫头,带着两个护卫,大大方方出门玩去了。每天吃喝玩乐,日子轻松惬意,罗景宁都不想去扬州了。
玩了几天,她每天上午,都要去一个茶楼。茶楼里有个说书先生,讲故事真叫一流。声情并茂,跌宕起伏,听得罗景宁津津有味。他说的,大多数都是才子佳人的故事,缠绵悱恻,扣人心弦。
不仅罗景宁爱听,秋葵和冬葵也是每天吃了早饭,就盼着罗景宁出门,罗景宁当然要满足她们了。茶楼里的生意不错,来晚一点,就订不到二楼雅座了。
今天,因为罗景宁起得晚了,她们来迟了一些,二楼已经满座了。不得已,罗景宁只好转身,准备到一楼去找位置。这时,一个绿衣丫头过来:“夫人请留步。”
罗景宁看着她,她口齿伶俐地说:“我家夫人独自一人,想请夫人一起做伴听书,不知夫人可愿意?”
罗景宁看过去,只见一个桃红衣服的丽人,独自一人坐在四角桌子旁,也正望过来。她对上罗景宁的目光,朝她轻轻一笑。
是她啊,罗景宁对她还有印象,因为昨天和前天,打赏说书先生的时候,旁人都是一两二两,多了也就给五两十两,偏她每次都给二十两。
“既然如此,那我就打扰了。”
罗景宁坐下来,那个女人就先自我介绍:“夫人您好,妾身贱名桃娘,是郎陵县令的外室。”
这个开场白,让罗景宁诧异。秋葵和冬葵听了之后,不觉皱了眉头。
桃娘也看到了她们的表情,冷笑着说:“夫人若是嫌我身份低贱,大可走人。”
她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一双眼含着百般心思,想要祈求又好像竖着浓浓的防备,哀怨凄凉,又带着明显的不甘。
罗景宁淡定坐着:“你既然好心请我入座,我为什么要嫌弃你。何况,做人外室,不一定就是自甘下贱,也许你有别的原因。”
“我看你似乎是一个有点傲骨的人,你这外室的身份,只怕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的。”
桃娘听到她的话,不知不觉竟然落了泪。罗景宁诧异地问她:“你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就哭了?”
她擦干眼泪,柔弱中带着点刚强:“夫人果然是明白人,这两天,先生说书的时候,偶尔能听到夫人一两句点评,总觉得夫人和旁人不一样,今天才冒昧邀请夫人同坐。”
罗景宁听书的时候,有时候忍不住和秋葵冬葵叨叨几句,没想到却叫她听见了。
“不过是随口说的而已,你莫见笑。”
桃娘弯唇微笑,然后又说:“夫人这样的气质,自然不是妾等可以比较的。能和夫人说上一回话,妾就高兴了。”
“夫人看着脸生,是初到郎陵吗?”
罗景宁也没有隐瞒,只说回乡归宁,夫君在郎陵县有旧友,停留几日访友之后就要再出发了。
“夫人夫家姓?”
“姓沈。”
桃娘有些遗憾:“那以后,只怕和沈夫人再难相见了。”
说完,她又自嘲似地笑了笑:“沈夫人离开这里也好,这里从上到下,一片污浊,您这样的人,留着这里恐怕也危险。”
罗景宁听她话里有话,便忍不住追问:“这话从何说起?”
桃娘似乎就等着她问这句话,一股脑儿就把她的遭遇和盘托出。桃娘是一家是城郊上的农户,日子过得富足。她的青梅竹马,到城里当学徒,学有所成,便自己开了一家木匠店。
两个人成亲两年多,生下一个儿子,日子幸福快乐。那天,她不过是像往常一样,从家里送饭到铺子里给丈夫,偏偏就遇上了郎陵县令。
县令三十有余,一见桃娘,惊为天人,势要把人弄到手。桃娘娘家和夫家都是平民百姓,哪里扛得住县令的层层设计。先是夫君店里闹出了事,赔了一大笔银子。
后来,她娘家又闹出了人命官司,有人诬陷她父兄谋财害命。桃娘走投无路,终于屈服了,当了县令的外室,至今已经三年有余了。
“我恨他,恨透了他。但是,我什么都做不了。”
这个故事,真的让人义愤填膺。秋葵和冬葵已经完全忘了桃娘的身份,她们两个气得小脸通红,罗景宁也生气,她问桃娘:“为什么不让你的家人去告官呢?”
桃娘惨笑一声:“夫人,想要告官,哪有那么容易。他虽然只是县令,但是,他是安阳王的小舅子,别说郎陵县,便是在豫州、扬州,甚至到了京城,我们只怕也没办法告倒他。”
她泪流满面,接着说:“他威胁我,若是我敢反抗,敢逃,那么我的家人,只怕要生不如死了。我夫君不甘心,曾经多处奔走去告,却被生生打断了一条腿。我们怎么还敢告?”
“沈夫人,我可怜的孩子,我都不知道他长成什么样子了。我怕啊,万一这个丧心病狂的禽兽,把主意打到孩子的身上,我怎么活下去,又怎么对得起夫君呢?”
是啊,自古民告官,真的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罗景宁久久不语。
不过,她还是问了一个盘旋在她心里的问题:“我们不过萍水相逢,你为何对我说那么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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