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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
这时,迈尔斯·艾立森就像凯文预期般地站起来向庭上抗议。
“肯恩小姐,”他说,“你是乘汽车到达法兰柴思的?”
“是的。”
“而那车,根据你的说辞,是直接开到房子的门前。现在,如果天色黑暗,像你说的,汽车必定有亮灯,不是车头灯,就是侧灯;那不仅可以照亮车道,还可能照亮大部分的庭园。”
“是的,”她插入,在他完成问话前,“是的,我当然是那时看到围成圆圈的车道的。我知道我看到过它,我知道它。”她看了凯文一眼,那神情把罗勃带回到她初次访法兰柴思时的情景:当她知道她正确地猜到柜子里的箱子样式时脸上的那种表情。如果她知道凯文准备了什么等着她的话,罗勃想着,她就不会有时间认为她胜利了。
在她之后站上证人席的是被卡利描述为“油画式版画”的女孩,她显然为在诺顿出庭而买了新的衣服和帽子——番茄红的衣服,以及紫褐色的缀有深蓝缎带、一朵粉红玫瑰的帽子——看来更官能性,更叫人讨厌。罗勃仍同前次一样注意到她对她的说辞添加的作料,即使是在面对眼前这群更易冲动的听众,仍然减损了她的故事的可信度。他们不喜欢她,虽然他们对她存有偏见,但因英国式的对恶毒的不信任使他们对她的态度冷静起来。而当凯文在诘问她的过程中,说到事实上她是被解雇,而不是她自己所谓的“递出离职通知书”时,法庭里每个人脸上都一致地露出“原来是这样!”的表情。凯文在这阶段只是要削弱她的证据能力,没有其他目的,他让她就这样离席。他等着她可怜的傀儡伙伴。
那傀儡伙伴出现时,看来比米尔佛德镇的调查庭还要不快乐。那一排庄严的庭袍和假发显然吓住了她。警察制服已经够糟了,但回想起来,那和现在这严肃仪式性的气氛比较下来,他们还多少给人一些日常生活般的熟悉感觉。如果她在米尔佛德镇有泡入冷水的感觉,那么在这儿她明显地像是溺水了。罗勃看到凯文思索的眼光打量着她,似乎在尝试了解分析,决定他要采取的方式。她已经被迈尔斯·艾立森吓得冻在那儿了,虽然艾立森对她相当有耐心,但在她而言,假发加庭袍代表着敌意,以及有能力实施责罚。所以凯文采取讨好、带保护性的诘问方式。
听着凯文开始对她说着的话,罗勃不禁想着,凯文蓄意让他语气添入拥抱抚弄的感觉简直是一种猥亵般的无礼。但那柔软、不疾不徐的音节让她信服。她倾听了一会儿,开始放松。罗勃看到那双纤小瘦弱的手,原本紧紧纠结,狠狠攀抓着证人席前的栏杆,开始松弛,慢慢地张开回到手心向下自然平放的姿势。他正问着她有关学校的事。惊骇恐怖自她眼中退去,她已经可以平稳地回答。这时,她显然觉得她面对的是个朋友。
“现在,葛蕾蒂,我要开始暗示,你今天其实并不愿意来这里作证对抗住在法兰柴思的两位妇人。”
“是的,我不愿意。真的不愿意!”
“但你还是来了。”他说,但不含控诉语气,只单纯地述说事实。
“是的。”她说,带着惭愧窘迫。
“为什么呢?是因为你认为那是你的义务吗?”
“不是,不是。”
“那是因为有人迫使你来啦?”
罗勃看到法官对这有立即的反应,而自他眼角余光中,他看到凯文更快,“有人对你说了什么?”凯文流畅地结束,法官于是停止了几乎要出声的制止,“有人对你说:‘你照着我说的来做,否则我会告诉别人有关你的事?’”
她看来满怀希望又不知所措。“我不知道。”她说,退到没受多少教育的帘幕之后隐藏起来。
“因为如果有人真的用‘你不这么做我就会对你怎么样’来胁迫你说谎,他们是在做违法的行为而且会被处罚的。”
这对她而言显然是新的想法。
“法官,还有在这儿的所有人,今天聚集在这法庭里是为了弄清一个案子的真假。而庭上法官会对那个用暴力胁迫你来做这些不实证词的人毫不容情。另外,法律对已宣誓会尽其所能在作证时说实话却说谎的人,规定有严厉处罚;但是如果他们是因为被别人逼迫而不得不说谎的话,那么会遭重责的是那个威胁别人的人。你了解了吗?”
“是的。”她低声而语。
“现在我要模拟真实状况,你告诉我是不是真的。”他等着她同意,但她什么也没说,于是他继续,“有人——也许是你的朋友——从法兰柴思拿了一个东西。让我们假设是一只手表。她也许自己不想要那只表,所以她把它给了你。你开始时可能并不想接受,但你朋友作威作福惯了,而你不愿意因拒绝而得罪她,于是你收下了。现在我要进一步指出,那位朋友跟你提议,要你支持她在法庭说的故事,而你因为厌恶说谎而对她说不。然后她说:‘如果你不帮我,我就要说是你有一天到法兰柴思来找我,顺手把那只表拿走的。’——或相类似的恐吓说辞。”
他停一会儿,但她仅仅看来相当为难,不知怎么办的样子。
“现在,我要说,因为那些恐吓胁迫,你真的到了调查庭,真的帮你的朋友作证支持她不实的故事,但当你回到家后,你却满心惭愧而觉得羞耻。就因为这惭愧和羞耻让你无法忍受再保有那只手表。于是你把那只手表包装好,以邮件送回法兰柴思,并写了张纸条说:‘我不要它。’”他停了一下,“让我跟你说,葛蕾蒂,这才是真正发生的事。”
但她又开始感到恐怖害怕了:“不是,”她说,“不是,我从来就没有过那只手表。”
他忽视那个承认,继续平稳地说:“对那点我弄错了吗?”
“是的。把那只手表送回去的不是我。”
他拿起那张纸条,仍然语气温和地说:“当你在我们刚开始提到的那个学校就学时,你很擅长画画。因为画得很不错,所以在一次学校成果展览中有你的一幅作品。
“我这儿有一幅加拿大地图——一个相当工整的地图——是你参展的作品,而且你还因为这作品而得奖。你在右手边角落里签了名,你应该是很骄傲地在这么工整的作品上签名,我对这点毫不怀疑。我想你记得的。”
它被拿到她眼前,凯文这时对陪审团说:“各位先生女士,那是葛蕾蒂·瑞斯在她学校最后一年时绘制的加拿大地图。当庭上法官检查过后,他会交代让你们传阅。”然后,转身向葛蕾蒂,“那是你自己画的地图吗?”
“是的。”
“你还在角落签了名?”
“是的。”
“以及用大写印刷体在底端横写的:‘加拿大领地’?”
“是的。”
“你用大写印刷字体在底端写着:‘加拿大领地。’现在,我有那张我刚刚提到的纸条,上面有人这样写道:‘我不要它。’这张写有大写印刷字体的纸条,是跟送回法兰柴思的手表放在一块儿的——而那只手表是罗丝·葛林在那儿工作期间遗失的。我要提议说那个‘我不要它’大写印刷字体,跟‘加拿大领地’的大写印刷字体完全相同。也就是说那是出自同一只手。而那只手是你的。”
“不是,”她说,当那纸条递给她时,她慌张地任它掉落,好像那会刺伤她一样,“我没有,我从来就没有送回什么表。”
“你没有写下‘我不要它’这些字吗?”
“没有。”
“但‘加拿大领地’这些字是你写的?”
“是的。”
“那么,待会儿我会请人作证说这两个字迹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在这同时,陪审员可以尽量检查这两份字迹,作出他们自己的结论。谢谢你。”
“我那有学问的朋友跟你建议,”迈尔斯·艾立森检察官说,“你是在被压迫的情况下来这里作证的。那是真的吗?”
“不是。”
“你不是因为害怕如果你不来的话有人会对你怎样,才来作证的,是吗?”
她花了一些时间在这个问题上,明显地在心里交战着:“不是。”她最后冒险地说。
“你在调查庭证人席上,以及今天所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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