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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月钱（第1页）

“娘！到底什么时候咱们才能把越倾瓷是个被糟践烂了的小贱货的流言散出去啊！”

越倾柔已经要被逼得发疯。

整个越家都在为越倾瓷的归家宴出钱出力，身为一等忠勇爵越大将军的嫡女，不仅命悬一线地活了过来，还好端端地回了京，如今华京都在议论此事。就连越倾柔去国子监上学，那些同僚们也都在问，且那些个世家小姐，都不再对她如往常那般亲切。

庶女再怎么像嫡女，终究也是庶出。

世家之间最重嫡庶尊卑，她今年十三，本也有几位公子府上递过消息，说是有意结亲，可是越倾瓷一回来，帖子便纸片一般地往绿竹院塞。

“柔儿，娘亲从小就教你，不要过分拔尖，也不要过分愚笨，你做的一直都很好，”崔姨娘拉着越倾柔的手，慢声细语地劝导，“我知道你才名不比大房府里的那个三小姐差，也知道你虽然五官随娘，略显普通，可因为通体雪色，只要好好打扮，必定艳压群芳，可是娘亲却一直劝你不要争，不要让自己过于显眼，你还记得为什么吗？”

越倾柔迟疑地低下头：“娘说过，要做，就做的一鸣惊人，我们没有强大的外祖依靠，所以弱小时候便不能太张狂，但等到了合适的时机，有用的时候，必定要一击即中。”

崔姨娘满意地点头：“你还记得，这很好，身为女儿家，才名不是最重要的，能嫁到一个可靠的郎君，笼络住男人的心才是最重要的，只有平时够普通，在特殊时刻，才能显露出你的才貌惊人。”

“娘亲让你去结交几位皇子，你做得如何？”

想到此事，越倾柔得意地翘了翘嘴角：“那五皇子已经对女儿情根深种，我不过是扮成男儿，与他饮了几杯酒水，再无意间向他泄露出自己的女儿身，他已经觉得女儿无比特殊，是个罕见的，懂他的知己。”

崔姨娘笑了：“这就是了，每个人都有缺点，那位五皇子沉迷话本，听说颇为向往江湖义气，想要的太子妃也是既英气又美貌的，我不过是教你用一些伎俩乔装了一番，他便已经对你死心塌地，不过，五皇子前头还有四个哥哥压着，太子和二皇子都已经有了正妃，三皇子不值得花心思，四皇子还未纳正妃，听说他极受陛下宠爱，若是可以，你还是要努力认识四皇子。”

“为什么三皇子不值得？”越倾柔其实见过三皇子谢致几面，觉得此人温文尔雅，十分令人心动，且他相貌在几位殿下之中最为出众，女儿家哪有不喜欢好看的人的？

崔姨娘一眼就瞧出了她的心思：“三皇子生母，听一些宫里的消息说，乃是最卑贱的洗衣局宫女，是陛下在御花园醒酒时，故意爬上床的卑贱奴婢，生了三皇子后就被赐死了。”

越倾柔捂住嘴，没想到那位皇子，竟有这样的身世。

她略为可惜地点点头，但是回过神来，又不满地嘟起嘴：“娘！我问的是越倾瓷那个小贱人！您怎么一直在说别的？”

“娘这就是在教你韬光养晦的道理啊，”崔姨娘宠溺地笑了，“树大招风，爬得越高才会跌得越惨，越倾瓷刚刚回京，走出门都没几个认识她的，现在将她的流言蜚语放出去，世人根本兴不起几分兴趣，最多小范围说个几句，被将军府派人拿下，也就没有了。”

“但有了这归家宴便不一样，这宴席花的钱越多，办的越隆重，越倾瓷的名声越响亮，等她的小荡

妇名头一传开，大家的谈兴才越大，保管到时候，她永世都翻不了身。”崔姨娘温柔无比地道。

越倾柔眼睛发光：“还是娘厉害！”

崔姨娘轻轻笑笑：“所以啊，你一定要耐心，要不露声色，好好控制你的脾气。不过你放心，娘也不会让她们太舒服，这归家宴，隆重必须得有，可若是太平静了，反倒是传不出声名，对不对？”

接下来的日子，对越倾瓷而言格外平静，越家里里外外忙活了起来，她日日都被叫去量体裁衣选衣裳首饰，越大将军府向来以清廉传世，现如今竟能为了自己的大女儿流水一样的花银子，世上皆都调侃其爱女情深。

唯有越倾瓷知道，挑来挑去，也不过选了两匹略好些的淮锦，织了两身罗裙，因为她不会骑马，便连秋祭的骑装都没做，倒是大房一家和越倾柔都弄了一身。

“哼，说是给小姐你办归家宴，可是整个家里都没人过问你一声爱吃啥，不能吃啥，你身体那么娇弱，宋一师父都会叮嘱厨房好好做你忌口的东西呢！”绣棠愤愤不平，“说什么爱女情深，我看还没师父对你的心思多。”

越倾瓷正在浇花，她回头看了眼，柏氏身体伤了元气，每日仍旧是清醒时间比不清醒多，现在正在睡觉，故此放下心来：“你都知道了，还生气做什么？对这归家宴，我也无所谓，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奔着我背后的越家来的。”

“唉，可是小姐，咱们身上快没银子了，”绣棠皱起小脸，“师父当时给了咱们好多钱，可是那枚银稞子被老太太拿去了，再加上这段日子给夫人买的各种补药，还有配置您身体药材的钱，还有您说的准备买新丫头的钱，我算了算，得省着点花了。”

越倾瓷听到这里，对内间的紫雨招了招手：“紫雨姐姐，倾瓷有事求问。”

“姑娘怎么了？”

“咱们的月例银子，是上哪领啊？现如今没有分家，中公又是大伯母在管，应当咱们的银子也是她记账吧？”

紫雨没想到越倾瓷说的是这件事，疑惑道：“姑娘进府的时候，竟无人和您交代这些吗？咱们奴婢的银钱确实是大房夫人出，每月五号去账房那登记领了便是，至于夫人小姐的，都是夫人的大丫鬟前去代领，咱们绿竹院这个月领了三两，不过是没算上小姐的，若是算上，应当能再多领二两。”

“这么少？”绣棠惊呼。

越倾瓷也愣了愣，就听紫雨解释道：“夫人是二两银子一个月，小姐一两银子，咱们做下人的，一等丫鬟婆子家丁是五百钱，二等是三百钱，三等是一百钱，咱们绿竹院人少，就我和云蓝伺候左右，加上也就刚好三两，小姐和绣棠合起来也是一两五百钱，到时候念在这月未发，估计会发个二两，合计五两。”

明明赚不到多少银钱，却还要将丫鬟仆人分个三六九等。

越倾瓷道：“那岂不是院子里的下人越多，每个院子能分的钱就越多？”

“按理说是的，不过凡事有个度，通常是按四个丫鬟四个婆子四个家丁配置的上限，若是多了，那中公必不会出银子了。”

越倾瓷听完深思，却见紫雨面色踌躇，便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紫雨小心道：“这也是明面上的账，实际上每房能拿多少，肯定是看与大夫人关系的，人心都是肉做的，哪能不偏心的，奴婢日日夜夜都瞧见大房吃好的喝好的，偏偏他们说，都是大夫人母家贴的银子，奴婢也不敢多问，只是咱们绿竹院，按照道理每月还得有分下来的药钱，可是账房那儿压根没给过。”

“若是小姐缺银子，怕是夫人手里也……”

“嗯，这我倒是有所预料，想必崔姨娘手里有爹爹给的钱，也算是松快，如今想来，整个越家，就咱们的将军夫人院子，过得紧巴巴的。”越倾瓷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

紫雨不敢说话，从越倾瓷回来开始，她就觉得这位小姐看着文文静静，是个貌美无害的小姑娘，心里却是个真正有主意的，也许真的能让绿竹院的日子好过些。

“这事我知道了，谢谢紫雨姐姐，对了，别把我问了你的事情告诉娘亲。”越倾瓷叮嘱了紫雨一句，便将绣棠唤到了一边。

“什么？小姐你要把这镯子卖了？”绣棠大吃一惊，紧接着捂起嘴，“还要挑最大的当铺？那不是很容易被发现？”

越倾瓷对着天空，看着翠色玉髓在里面缓缓游动，美的不可方物：“没钱花了，可不得用大伯母的好镯子，换点银钱回来？”

“欸，可若是叫她知道了，咱们岂不是……”绣棠期期艾艾的，总觉得此事办的有些不妥。

越倾瓷笑道：“咱们绿竹院另一个病人只会沉默，我这个病人可不是，在银钱上竟然省了将军夫人的，传出去越家都要成了笑话。”

越家分银子的规矩乍一听很合理，细细一想却全是错漏，哪有大户人家的每院月钱是根据人头数定的，要算，就把每院的月银算得均衡些，且要按着嫡庶尊卑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崔氏不过是个姨娘，却能和正室拿一样的数目，算上整个清芳院的银子，怕是得有绿竹院的一倍多。

福给她们享了，钱给她们花了，正妻却连药钱都付不起，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