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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柳大掌柜,我这个义子何如啊?”岑千山的义父歪坐主位,指着他笑道。
而他正端着一盏盛着红酒的琉璃酒盏,恭恭敬敬跪在那位尊贵的客人面前,头也不敢抬。
那位女子伸出冰冷的手指来抬他的下巴,“真是绝色,等养大一些,配给我儿做个偏房的小夫侍倒是使得,你我两家也好借此结个姻缘。”
她的手指冰冷又潮湿,滑过肌肤时就像冷冰冰的蛇从上面爬过。
岑千山忍不住想要闪避,却失手将手中价值不菲的琉璃酒盏打翻在地。
殷红的酒液从碎了的琉璃片中流淌到地毯上。
宴席为之一静,义父抖着脸部肌肉的愤怒模样,他不必抬头都能知道。
客人散尽之后,他被剥了衣物捆在庭院中的刑凳上。家中所有的义子义女,都被责令前来观刑。
每一下破空的鞭响,都带来撕裂身躯敲碎骨头的痛楚,
肌肤被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之中,痛苦和难堪全都横呈在那些嘲弄的目光前。
在被无数人笑着围观的屈辱中,昏迷过去数次,又被残忍地弄醒。
眼前肮脏的地面上有一滩融雪化成的水滩。
无力瘫在刑凳上的岑千山,愣愣看着那漆黑的水面。
水面上倒映出义父的面孔,在那污秽的倒影中,那个被他冠以父称的男人,没有愤怒,也不存在憎恨,而是带着一种隐秘的笑容,正眯着眼睛舔了舔嘴唇,满足地欣赏着这场折磨。
岑千山闭上双眼,用带着血的手,在心底那个朦胧的父字上打了一个代表死亡的叉。
“果然是你,是你害死了我。”尖锐的咆哮声突然响起。
周围围观的孩子都不见了。义父踏碎水面大步过来,不知什么时候,他的左眼从后脑勺被尖锐之物贯穿了一个大洞,肌肤惨白,面目狰狞,是早已死去之人。
他骷髅般的手指抓住岑千山的头发,把他从刑凳上提起来,又摔在地上,咆哮道:“我可是你义父!你这个罔顾人伦的魔鬼,你干下这般恶事,休想好过,注定一生沉沦在地狱,被千万人唾弃。”
岑千山从地上撑起身躯,污血和淤泥流淌在他赤果的肌肤上,把他弄得很脏。
但他却放声笑了,“魔鬼养大的孩子,注定生而为魔。我就算堕入炼狱,一生不洁,也不会放过你这样的人。”
那些咆哮声和铺天盖地的鞭打消失了。
岑千山睁大了眼睛,地面上的水滩重新归于平静,水面倒映出了一袭红裙。
那身着红裙的窈窕身影,白皙修长的手指握着一柄柔韧的戒尺,在另一只手掌心上轻轻拍打出声响。
“原来小山是骗我的,做了这样的坏事,师父该怎么罚你呢?”
岑千山的心脏骤然收缩,不可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第33章
穆雪从湖水般的忘境中挣脱出来,那些故去亡灵的意识似粘附身躯的水藻依依不舍地从肌肤上退去。
妄境迷心,得脱之后反使她心有感悟。所逝故人,往昔的回忆,不问善恶是非都已是人生的经历。悲欢喜乐点点滴滴沉入心湖之下,方才构建了如今的自己。
如今回首望去,心里的湖面一片澄清,那些曾经岁月中的伤痛和磋磨,已不再令她畏惧害怕。她已经可以平静地站在水边,看着那些形态丑陋的顽石和美丽的宝石一道沉在水底,不再想要将它们抛弃,不想慌张地想要将它们掩埋。就让它们一起静静沉在心底,构成色彩斑斓的心中世界。
“人类真是有趣,总不断有新鲜和惊喜让我发现。”轻飘飘的声音从穆雪身后落下。
穆雪转身望去,身后的九层高塔之上坐着一个古怪的男人。
他的肤色惨白,胸膛处剖开一个大洞,里面没有心,戴着一顶高高的白色帽子。这在亡灵汇聚的城市并不断稀奇,稀奇的是在这样灵力匮乏的神境,他的身边却浮动着四张巨大而诡异的鬼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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