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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绥音。”段奕明又叫了一声,略微拔高了点音量,但在陈帆听来仍然轻柔,不像在叫醒人,像在哄婴儿入睡。
依然没有回应,但黑暗中传来衣料摩挲的细碎声响,段奕明紧接着又开口:“我开灯了。”
原来开灯这件事也要征求阮绥音的同意,这件事前助理可没提醒过。陈帆心想着,立马在脑子里的备忘录上添了一条。
里面没有同意,但也没有否定,段奕明停顿片刻,随即抬手,甚至没有摸索便十分精准地啪一声按开了灯。
短暂地适应了光线后,看清眼前的场景时,有那么一会儿陈帆忘记了惊叫出声。
地上的血液已经凝固,转向一种接近黑褐色的红。
他像一只睡在纸箱里的猫,蜷缩着身体,宽大的白色睡袍又铺开来,让紧绷的他看上去伸展松散了一些,仿佛是睡着了、而不是死了。
顶灯的冷白光束显得格外圣洁,像皎皎月辉,轻柔地旋绕、飞舞、拂撒下来,在他惨白又无瑕的脸庞和银灰色的长上流动。
耳畔仿佛传来唱诗班的乐谣,那一刻,一种对美的虔诚暂时盖过了所有。
“段、段总…!”惊惧的情绪终于涌上大脑时,陈帆慌张地看向段奕明,却见他脸上的神情很平淡。
在陈帆看来,段奕明的镇定比这件事本身更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显然,那时的陈帆不可能会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对这件事习以为常。
习惯是一件如此可怕又狡猾的事情,它能让人在面对其他人的痛苦时从震惊痛心慢慢变得不为所动,而痛苦的人却永远都不能习惯痛苦,就像被宿命判了困守此地,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周围所有的人都抛下自己往前走。
并且没人会回头。
【作者有话说】
*mercury是受的艺名,取水星的意思。
第ooo3章捞月亮的人
段奕明迈开脚步的同时脱下了身上的西服外套,走上前罩住了地上衣衫不整的人。
他很费力地撑开眼睛,有气无力地看向站在面前的两个人,动了动嘴唇,但没出声。
陈帆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段总…要叫救护车吗…?”
“不用。”段奕明淡淡道。
阮绥音恐怕还舍不得死。
阮绥音自残的频率并不高,段奕明也没想到今天这么不巧,让陈帆这个新助理一上来就以这样的方式认识阮绥音,换句话说,段奕明其实昨天就告诉过阮绥音自己今天会带新助理来,但阮绥音大概是忘了,他记性一向不太好。
“我说过要带新助理来见见你,”段奕明十分自然地把阮绥音从地上抱起来,他太瘦了,仿佛是拾起一捧轻飘飘的羽毛,段奕明把他放到沙上时,就像只是一件西服外套被扔在沙上,而已。
“你忘了。”段奕明说。
屋子里的桌柜和架子都空荡荡的,客厅和餐厅之间的过道摆放着几个半人高的纸箱和两个行李箱,像是要搬家的样子。
他或许是不想回答,但在陈帆看来,他更大可能是在一开始就没听段奕明说话。
房间里有窗,但窗帘紧闭,一丝光都没能透进来,段奕明也只是打开了屋顶一盏很弱的白光灯,陈帆借着惨白的光看阮绥音。
他斜靠在沙上一动不动,脑袋无力地歪向一边,低垂的眼睫在眼下扫出毛茸茸的阴影,四肢也随意地垂落,像一个没有骨骼的人偶,每一个关节都精雕细琢,每一块皮肤都光洁无瑕,却只是一具空壳,没有心跳脉搏、没有血液流淌。
“又怎么了呢。”段奕明问他。
这个“又”或许带着不耐烦的意味,但段奕明的语调太过柔和,把这种不耐淡去了,只剩下无奈。
他仍然回了沉默,段奕明似乎也并没有真的在等他的回答,只是很快从茶几下面拿出了医疗箱,轻车熟路地给他包扎,余光瞥到陈帆呆站在旁边一动不动,停顿了一下,问他:“你打算就那么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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