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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分飞二（第1页）

岁幽没有留在白府，而是宿在金陵城中的一家客栈里。

白竹烟虽未明说，但岁幽知道，姐姐并没有留客的意思，故而话一说完，便识趣离开。

姐姐既已许下承诺，这余下的一日时光，让她将那些未完之事处理干净也好。

待回了妖界，这凡世种种，便与她再无瓜葛，她也不必再为此忧思苦虑。

岁幽被白竹烟送至府外，她坐在马车里，望着白竹烟的背影隐没在朱红大门内，眼眸里隐约闪过一丝妖异的紫光，随即放下车帘，对那车夫道：“走吧。”

*

自黎明时分从外面回来，暮临朝直到晌午过后也没见着白竹烟的身影。

虽知道她此时正在前厅待客，但暮临朝仍是觉得，今日这院子里，有些过分安静了。

他按例去往东苑，为白父做最后一次诊治。

“白家主已无大碍，只是，此次劳损心神，日后仍需好生调养，切忌大喜大悲。”

闻言，白氏夫妇纷纷道谢。暮临朝行了一礼，便欲转身退出门外。

“暮道长。”

白夫人连忙起身叫住他。

“夫人还有何事？”

“那个，有件事，我一直想问问道长。”白夫人不好意思地笑笑，试探道，“不知道长，觉得我们家小竹子，如何啊？”

暮临朝一愣，眼前浮现出那女子明媚的笑颜，唇角不自觉微微上扬。这若有若无的变化虽极难察觉，却仍是没能逃过白

夫人的眼睛。

他语气恭敬，只道：“她很好。”

白夫人立时喜上眉梢：“那你们……”

“阿裳。”

白家主轻咳一声打断了她的话，转而对暮临朝说道：“这几日病邪加身，还未曾谢过道长之前对小女的照顾。白家别无长物，仅余这一身铜臭，有幸在金陵城里谋了一席之地。日后，道长若有任何需要，尽管来白府，只要白某力所能及，定会全力相助。”

“只是，”白家主缓缓抬眸，神色凝重，“若道长无意，还请高抬贵手，放我女儿一条生路。”

“老爷，你胡说些什么？”白夫人蹙眉轻叱。

白家主眼神悲悯，苦笑道：“阿裳，连你我都能猜出小竹子的身份，以暮道长的修为，难道会看不出来么？”

听到此话，白夫人的脸色霎时白了下来，也明白了白家主的意思。

暮临朝神情仍是一派平淡无波，只道：“原来你们知道。”

白家主微一点头，缓缓道：“二十年前便知道了。其实并不难猜，毕竟这世上，没有凡人能起死回生。”

“你们不怕么。”

“有何可怕？她不害人，不作恶。她会对困苦者施以援手，会为冤屈者讨回公道。她会为冻死路边的猫狗流泪，会为风催雨打的花草伤怀。这些我们都看在眼里，总不能只因一个身份，便否定她的良善。”

白家主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她能来当我们女儿，我们其实很高兴。”

暮临朝

低垂眼睑，静默许久，才问：“那她，为何会来白家？”

“这应当，不是她自己的决定。”白夫人叹了口气，亲自为他斟了茶水，缓缓道，“那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

“那时我刚嫁到白家，跟着老爷去北方谈生意，回来的路上，遇见一个身负重伤的女子。”

“看到那女子的第一眼，老爷便猜出她不是人类。她身上遍布剑伤，还有些不知什么法器留下的伤口，已经奄奄一息。”

“当时也不知怎的，突然就于心不忍，将她救下。我们也不知人间的伤药对她有没有用，病急乱投医，索性全给她试了一遍，竟还真的将她救活了。”

白夫人在榻上坐下，眼神柔和，“她醒来后的第二天，就悄无声息离开了。我们想着，毕竟是妖族，她那一身伤，想必就是被仙门修士留下的。”

白家主接着道：“其实我们也不知，救下她，是对还是错。但阿裳说，救下她的那日，她眼中满是泪水。心中有情，才会生泪。虽不知她经历了什么，但既然她有情，我们便赌了一把。”

“小竹子初来家里时，还是婴儿模样。”白夫人淡淡笑了起来，“但她不哭不闹，安安静静。哪有谁家的孩子小时候不哭的？我们那夭折的孩儿也是会哭的啊，她先前已断了气，忽又死而复生，连大夫都觉得不可思议。我们便觉得，这孩子有些不寻常。”

“可那时我们沉浸在

失而复得的喜悦里，便也未作多想。直到她渐渐长大，我们才意识到哪里不对。”

“她的模样，和我们当初救下的那女子，实在太像了。”

暮临朝静静听着，终于开口：“看来，那只妖将自己的女儿送来，是为报当年救命之恩。”

白夫人点点头：“或许吧，不过，我们至今不知那女子姓甚名谁，也不知小竹子当初来此，是否是自己心甘情愿。我们能做的，就是好好爱护她，这么多年来，也早已将她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看待，只希望她一切安好。”

“所以，能否请道长帮忙保密，不要让小竹子的存在被仙门知晓，等我和老爷共入黄土，她自会回到她该去的地方，不会给仙门添麻烦的。”

听到这番说辞，暮临朝轻笑一声，抬眸淡声道：“二位若是担忧此事，大可放心。白家先祖，曾与衍宸教有些渊源，教中早有规定，不会干预白家之事。白家要护之人，只要非是大奸大恶之辈，衍宸教自会网开一面。”

听到这话，白氏夫妇皆是一喜，白夫人忽又迟疑道：“那……对妖族，也是如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