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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晚上，祁连果真带着江晓媛混进了一个低规格的火锅聚会，他左顾右盼间如生光辉，跟谁都好像能说上几句话。

  江晓媛一边亦步亦趋地跟着，一边提心吊胆地问：&1dquo;你真是我的&he11ip;&he11ip;她的&he11ip;&he11ip;那什么你懂的——同乡吗？”

  祁连头也不回：&1dquo;隔着几十公里，你要说算也就算吧，不过我是说随便说说套近乎的。”

  江晓媛噎了片刻：&1dquo;这里的人你怎么都认识？”

  &1dquo;没有，半个也不认识，”祁连的态度十分理所当然，&1dquo;他们也不比你难糊弄。”

  江晓媛：&1dquo;&he11ip;&he11ip;”

  他嘴里究竟哪句话是真的？还有没有靠谱一点的小伙伴了？

  来的人三教九流，gan什么的都有，互相之间也不像江晓媛想象得那么熟悉，连八竿子打不着的亲友也不算，感觉更像个以家乡为主题的网上论坛或者贴吧聚会，没人知道她不是原装的。.

  江晓媛拉住祁连：&1dquo;你说有人在找我，是&he11ip;&he11ip;”

  &1dquo;人是我联系的，”祁连说，&1dquo;还没到呢，你放心先去吃点东西吧。”

  江晓媛心里焦虑得要命，心如乱麻地想：&1dquo;这怎么吃的下去，我有那么没心没肺吗？”

  &he11ip;&he11ip;等她十五分钟后独自gan掉了一盘牛rou时，江晓媛就深切地意识到了，她就是没心没肺。

  跟陌生人吃火锅，这在以前的江晓媛看来，简直是要矫qíng出嘣噔呛的——那么大一口破锅，里面鱼腥rou臊嘌呤成海，地沟油和口水齐飞，一大堆筷子你来我往，互相打着枪林弹雨似的架&he11ip;&he11ip;

  不过此时，江晓媛对这顿有菜有rou有虾滑的火锅已经无从挑剔了，因为她连日来的食谱是这样的：

  黑网吧的伙食费一顿不能过五块钱，并且不能离岗太久，只能在网吧周围解决，江晓媛充分挥了自己的聪明才智，利用五块钱编制了两种套餐，a套餐是豆浆加煎饼，B套餐是包子加矿泉水，一天三顿aB套餐轮流倒班，她吃了一个礼拜，把自己吃得huang里黑，活像块煎饼。

  到了陈老板店里后，每天吃的是店里统一订的盒饭，盒饭由附近一家小黑作坊倾qíng赞助，卫生条件堪忧，每天的饭盒里都有一间包罗万象的昆虫馆，扫帚苗更是日常不可或缺的健康伴侣，时而还有加餐——店里有个少年就吃到过一只和着米饭一起蒸熟了的壁虎，感动得嗷嗷哭，绝食了三天。

  这样一来，江晓媛吃顿火锅简直就像打了一次牙祭——真让她自己掏钱来吃，还不见得吃得起。

  这天的聚餐进行过半的时候，几个中年人才匆匆赶过来。

  祁连小声提示了她那几个人都是谁，江晓媛忙把嘴抹擦gan净，低眉顺目地叫了人，乖乖听训。

  她做贼心虚，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唯恐bao露什么。

  在对方絮絮叨叨的抱怨里，她渐渐地勾勒出了原来的江晓媛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世界的江晓媛家里父母早已经离婚，母亲多年没有联系，父亲早年gan活落下了病根，过世了，家里只剩下了一个老奶奶和她相依为命。

  奶奶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一直要吃药，家境也每况愈下，于是江晓媛从高中辍了学，打理起家里一点薄田，顺便替一些乡镇里的小工厂打工，赚一点微薄的工资，可惜随着奶奶医药费越来越多，渐渐难以为继，她这才想着离家打工，出来找点事做，碰碰运气。

  没想到运气这玩意就像jī蛋壳，不能碰，一碰就歇菜。

  自称她三婶的中年妇女在席间多喝了几杯，有点上头，搂着江晓媛的肩膀，喋喋不休地数落起来：&1dquo;你没钱可以先借，你说说，你将来要是考上大学，出来有个正式工作，还怕还不起吗？不比你现在吃苦受累还赚不到几个钱qiang吗？好好想想，后不后悔？”

  江晓媛随口敷衍：&1dquo;反正我读书也不行，念下来也是1ang费&he11ip;&he11ip;”

  这话是有理论依据的，毕竟，平行时空的江晓媛也是江晓媛，长得一样，基因也一样，江晓媛对自己的水平很有数。

  谁知这话还没说完，三婶就在她后脊上掴了一巴掌：&1dquo;瞎说！你不行谁行？当年中考的时候考了县里第一，免了一半的学费呢！唉，那时候谁不夸，谁不说你将来会上清华北大，你说说你啊&he11ip;&he11ip;唉！”

  江晓媛被她拍得往前一倾，手里的半块烧饼&1dquo;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碎了。

  &1dquo;县里第一，”她双目中she出两丛难以言喻的震惊，&1dquo;我吗？”

  这是找人替考了吧？

  三婶白了她一眼：&1dquo;废话。”

  江晓媛木然地倒抽一口气，抬手擦了擦嘴角的烧饼渣，心头震惊无从排解，只好抬头望天，以期与各个时空的一众在天之灵好好jiao流一二。

  足足用了五分钟，江晓媛才艰难地将这个消息消化完毕，胸口又后知后觉地弥漫起一阵难以抑制的难过——原来有一个时空中的她这么出息，偏偏尽管她这么出息，命运却依然不肯厚待她一点，先是让她举步维艰，又是让她中途夭折。

  换来自己这个山寨货李代桃僵。

  江晓媛的心qíng突然就低落了下去，一直持续到她带着一身火锅味回到店里。

  她心不在焉地下了车，被满载世态炎凉的夜风糊了一脸，祁连把车窗拉下来：&1dquo;哎。”

  江晓媛神色黯淡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祁连递出了一个钱包：&1dquo;我看你缺两件秋冬衣服，需要多少钱自己拿吧，我今天就带了这么点现金，以后没的用了再找我要。”

  江晓媛震惊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开的那辆貌不惊人的大众车：&1dquo;你很有钱吗？”

  祁连用钱包敲了敲车门：&1dquo;没你家有钱，不过尽我所能吧，毕竟当年欠过别人一个人qíng，现在必须要还上。”

  江晓媛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寒风中站了好一会才缓缓地回过味来。

  &1dquo;等等，”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祁连，&1dquo;你觉得我没钱活不下去，会像那些人一样逃回灯塔、自杀，坏你们的事？”

  &1dquo;没那个意思，”祁连说，&1dquo;你别多想。”

  江晓媛有生以来第一次看懂了别人的脸色——祁连嘴上说着没那个意思，其实他就是那个意思。

  &1dquo;你当我是什么，没人接济就活不下去窝囊废吗？”江晓媛看着祁连那张俊秀的脸，忽然就火了，&1dquo;我明白了，在你眼里，我就是个比以前那些人都好打的累赘，只要有人掏钱养，就能一直混吃等死地留在这边对不对？”

  祁连：&1dquo;&he11ip;&he11ip;”

  在想通了许靖阳为什么会选中江晓媛之后，祁连确实把她当成了一个难度系数降低了不少的任务——比起之前那些，她这种qíng况确实最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