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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宵（第1页）

婂嫣款款上前，湖水荡开涟漪。一双狡黠的眼里挂满笑意，还有几分得意。她拿着玉簪，划过容引打湿的衣襟：“仙尊是来明鉴湖找我，想做我郎君么？”

容引压下恼意，眸中盈满霜色：“狐主想多了。”

婂嫣噗嗤一笑，在水里环绕着打量容引。他依旧清冷如雪，如今一头黑发也染成了霜雪。论样貌俊美，妖界和仙门都无人可及。不愧是她花十年才骗到手的东雾谷祖师，她的第一个郎君。

可是他太过惊艳，以至于她无论再看多少狐族郎君，都索然无味。念念不忘了三千年，今夜他忽然出现。婂嫣绕至他面前，难掩眼底惊喜，却又保持着冷静：“仙尊突然到访，所为何事？”

容引却淡淡说道：“捉妖。”

婂嫣凑近，嗤笑着问：“你到我梦里来捉妖？为何你亲自来，不让旁人代劳？”她抚过他的喉结，朱唇轻启代他回答：“你想见我。”

容引嘴唇微动，却没反驳。他说要亲自追查劫命灯，还拒绝其他长老同行，虽说是为免泄露宁可的身份。但他知道在心底深处，还有个无法宣之于口的理由。

之前狐族受袭，梦境试探被打断，容引并没走，而是暗中跟随婂嫣来到暝胭岛，继续观察她的疑点。

容引一直隐匿在旁。他很冷静，绝不参与妖族纠葛。就算婂嫣几度被偷袭，他都忍住冲动没

出手。还好婂嫣身为一族领主，总能化险为夷。

看着看着，容引便想起了初夷女阿婂。

阿婂身体羸弱，病得奄奄一息，惹他心生怜意出手相救。哪像婂嫣，一夜辗转十多座岛屿杀敌，第二天马不停蹄地布设幻境，再喝酒跳舞到半夜。就算是妖族，这精力也着实骇人。

阿婂胆小，看到老鼠都吓得捂眼。哪像婂嫣，利爪洞穿敌妖胸腹，鲜血溅到脸上都不眨眼。

阿婂是孤女，总忐忑问他会不会忘记自己。哪像婂嫣，张扬桀骜一呼百应，走到哪都众星捧月。

最开始，他怜悯阿婂，与怜悯猫狗并无区别。再美的女子也是众生之一。可不知何时，阿婂撬开了他的道心，开始与众生不同。

她们的笑颜如此相似。可她说，世上根本没有阿婂，都是她装的，她叫婂嫣。

三千多年来，他早已将恨意消解，也绝不再陷情爱。那十年就当是修行路上的一场梦。但当他看到，她拿着白玉簪念念不忘，丢掉了又重新捡起，然后身中飞矢，鲜血染红了大片湖面。他再无法旁观。

结果，又是幻术。

她又一次，骗了他。

婂嫣勾起唇角，搭上容引的肩：“仙尊可想过我？”容引正待说话，她竖起一根手指按在他唇上：“不管你想过没有，我可是很想你。”

玲珑曼妙的曲线贴在身侧，勾魂摄魄的声音钻进耳朵。他用万年修道成仙，已臻化境的道心，再次被撕开

一条裂缝，放出他作为人，最隐秘的慾望。

容引呼吸一重，微微蹙眉。但他很快冷静下来，恢复淡漠神色：“狐主，自重。你我宿怨早已了结。我此来是为捉妖，无意睹见狐主中箭，才现身查看。换做旁人，我也会上前。”

三千年了，他还是一块捂不化的冰。

婂嫣抚着他胸膛，里头分明有颗怦然乱跳的心，他面色却依然淡漠，固执地拒她千里。她轻蔑一笑，托起他脸颊，昂头覆上唇印。

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发泄。婂嫣尖齿用力，便将他下唇咬出了血。他吃痛蹙眉，却未出声，仍伫立在湖水里，任她肆意妄为。

若这时落荒而逃，便永远落了下乘。阿婂与婂嫣并无不同，他未成神，修的也不是无情道，既无法摆脱慾望，不若坦然待之。他想，待她再次沦为众生，他便会彻底放下。

婂嫣闭眼吻得投入，发泄着她的要而不得。那十年她早已看清，这男人道心坚韧，万年不渝。再挖空心思，她也只是一段考验他的情劫。她是狐主，他是仙尊，他们各有前路，永无交集。

她只怀念他，并不指望与他有任何将来。

而当下，她要将他从仙尊之位，拉回人间。

月色如银洒下，湖水平静如鉴。两人站在月影中央，吻乱了一湖波光。

许久，婂嫣放开容引，饶有兴致地望着他，轻轻舔过唇角。唇边一抹殷红血色，让她容色更显妖媚。

容引静静

看她，一如之前去中原皇城除妖，漠然看着皇帝奉上灵宝，连连感恩戴德。求吻的婂嫣，与求助仙门的皇帝，明明并无不同。他皆施与怜悯，将其救出困境。

但他愈发剧烈的心跳，昭示着他并不像表面那般淡然。月色下她洁白的肌肤，比世间最难收的妖魔，更让他心慌意乱。

于是容引别过眼，不再看她。

婂嫣幽幽说道：“仙尊来我梦里捉妖，捉的不就是我？不知我又犯了什么错，惹得东雾谷祖师亲自出手。”

他凝神思索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