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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第1页）

一夜鏖战，天色微曦。

森林里的血腥味浓得呛鼻，重伤的妖兵躺在地上□□，到处都是七零八落的尸首。灵宝彩珠散落一地，狐族守卫们忙着清理战场。

婂嫣嘱咐完手下，便恳请白寻和小扇随她回宫。

狐宫坐落在明鉴湖畔，遥遥看去，晨曦将飞檐映成金色，几只鸟雀在瓦上蹦跳。湖畔通往狐宫的石径种满鲜花，此刻却被踩得乱七八糟，碾进泥里。残花清香混着湿润的泥土味，淡淡血腥味，昭示着昨夜的不太平。

他们刚到宫门台阶下，两名狐族侍女激动奔出，伏跪在婂嫣面前。

“太好了，主上安然回宫了！”

其中一名抹去眼角泪花，哽咽说道：“昨夜我们去寝殿盖灯，见主上不在。后来遍寻宫中也没找到主上。眼看贼子入侵，族中大乱，只恨我等无能。幸好是一场虚惊，主上安然无恙。”

婂嫣虚扶一把。她拖着一身疲色，仍安慰道：“昨夜我在梳妆案上睡着了，醒来见贼子攻进暝胭岛，就直接赶了过去。尔等不必自责，昨夜守好狐宫，也是你们的功劳。”

那两名狐族侍女站起身，狐疑地对视一眼。

另一位又道：“主上，我们昨夜进殿时，梳妆案边没有人啊。那时贼子刚侵入南岸，守卫在湖畔示警，我们这才到处去寻主上。莫约一炷香之后，贼子才攻进暝胭岛的。”

听她所述，

婂嫣面色逐渐凝重。

小扇和白寻不由得对视一眼。糟了，只怕婂嫣要瞧出问题来。

但婂嫣并未露出异色，只颔首道：“许是我记错了。你们去收拾两间客殿，供两位贵客下榻。再吩咐下去，今晚宫中设宴。”说着，她回身看向他们，“贵客对狐族有大恩，绝不可怠慢。”

“是。”狐女们恭敬应下。

婂嫣则微微低头，侧身一让：“请两位进来一叙。”

无论是远远看热闹的狐族百姓，还是狐宫守卫和侍女，见主上对这两位如此恭敬，都不禁暗自惊讶。

穿过临湖曲折的回廊，他们随婂嫣踱步走向寝殿。

比起昨夜，廊外的明鉴湖显得平平无奇了许多。清澈见底的湖水里，只偶尔几处有七彩光芒。昨夜狼族入侵，竟把湖底彩珠捞走了九成！

婂嫣眸中怒意渐盛：“这段时日，不少贼子趁幻境失效，来狐族偷盗。之前只是小打小闹，没想到狼族如此厚颜无耻，竟敢杀进暝胭岛和镇上明抢！”

白寻负手站立在旁，望向波光粼粼的湖水：“他们分两路袭击，进退有度，绝非散兵游勇，八成是啸炎麾下妖兵。”

婂嫣握拳重重捶在栏杆上：“定是我前几日去崖宫无功而返，啸炎见妖帝根本不管，便纵容妖兵抢掠！”

“说不定，就是他本人授意！”小扇愤愤接话。久远的回忆泛起波澜，她永远都忘不了，山叶园如何毁在啸炎之手。事情要一项项

做，这辈子，她绝不放过啸炎。

婂嫣声音柔和下来：“二位让我族挽回了不少损失，狐族定有重谢。”她看向小扇，喉中有千言万语，到嘴边却只说，“多谢仙子。”

被这位狐主注视着，小扇又紧张起来：“不客气。”那次提问的记忆盘旋在心，她仿佛再次被尴尬包围。好在婂嫣以为她都忘了，这回不必两人都尴尬。小扇突然觉得，什么都记得，似乎不一定是好事。

婂嫣抿了抿唇：“上次在药居……我失手对仙子搜魂，真是……万分抱歉……仙子现在……感觉如何？”道歉当真是个陌生的词。狐主行事从不惭愧。此刻说一句抱歉，竟比杀敌还难。

“没事。”湖风吹来，小扇手臂上起了鸡皮疙瘩，她抱手搓了搓。

疼都疼过了，一句抱歉又不能消除所有过往。说没事只代表她想忘记，并不代表无足轻重。

“风吹着怪凉的，咱们进花园里说吧。”小扇赶紧转身迈步，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她再能言会道，也破解不了凝固的尴尬。

婂嫣看着小扇疾步走远，叹了口气。

湖畔回廊上，她与白寻并肩走着。片刻后，她再次打破安静：“殿下突然驾临狐族，定有缘由。需要我等如何效劳，但说无妨。”

白寻缓缓踱步，任湖风吹起衣摆：“有些妖族横行太久，有些规矩也得改改，狐主以为如何？”

婂嫣无奈摊手：“可惜崖宫放任不管。”

“何不让崖宫易主。”白寻抬起下颌，凌厉的眼神不怒自威。

婂嫣浮起意味深长的笑。微风荡起湖面波澜，她终笑道：“强者从不讳言野心，殿下深得我意。”

她打量着眼前这位大殿下。之前与他见面不多，连相貌都没记住。直到前些日子，她才知道，原来大殿下还有另外一个身份，竟是东雾谷的宁仙长。

也就是……他唯一的亲传弟子。

毕竟是亲传师徒，总该从那人学了点什么吧。可惜这位殿下生得英姿勃发，与那人清冷如雪的气质相隔万里。除了在药居时，见殿下扮做仙长，也穿紫袍高冠，剩余的，再瞧不出那人的半点影子。

婂嫣忽然想起昨夜不合理的梦，她明明就在寝居睡着了，为何侍女说她不在……梦境已然模糊，梦里与她交手的人影，却总觉得似曾相识……

他们在回廊里走着，婂嫣忽然又问：“殿下，除了你和小扇，东雾谷还有人来吗？”

白寻略微思索，答道：“没有。”既然师尊一夜未曾露面，说明他有心回避。何况他从不插手妖族内斗，很可能已经回谷了。那便不必再戳穿。

婂嫣压下眼底失落，微微一笑：“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