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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暗度陈仓（第1页）

柳林林的回答似乎在苏执的意料之中，如果将军家的孩子这么容易就暴露行踪，那和天才少年就扯不上一丝关系。只不过这句简单的应答，足以浇灭苏执酝酿了许久的热情。

但他仍旧不死心，既然陆半仙前往荒原的目的与通天教有关，那么顺着这条线追下去，迟早会与他相遇。

现在最大的问题在于，时间已经不允许他们去边塞寻求支援，而他们二人如果重新闯入被围困的山头，也无异于自投罗网。

苏执卷起袖子，取出地图在流寇围困的位置做了标记，画上一圈小人和粮食马车，然后连写了三个急字。柳林林扶着额头看着苏执合上地图，他不觉得对方是个五大三粗的兵痞，但是这传信的风格却潦草得很。只是没有信鸽，他不知道苏执会通过什么方式，将这幅地图送到奉天边军手中。

苏执吹了一声嘹亮的口哨，许久之后才听到缓慢的马蹄声从茅草屋外传来，守白的毛发粘着细碎的水珠，嘴里还嚼着满口干草。柳林林从未见过如此做派的马匹，他伸手想抚摸守白的脖子，却被翻了一个白眼，抖动的马身溅了他满脸水珠。

苏执抓着羊皮地图狠狠地打在守白的马屁股上，将地图放进马鞍的侧袋里，在它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便将它赶出茅草屋。

柳林林好奇地看着苏执的举动，他不明白这匹马如何能够将地图准确地送回到边塞。但是现在没有别的选择，他对这片地域完全陌生，能遇到苏执然后与奉天边军联系上，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只不过接下来应该做些什么，他的内心极为迷茫，就如同茅屋外薄薄的雨雾。

即便这匹白马成功回到奉天边塞的军营中，边军派兵来支援，也需要数天的时间。而在这几天里，流寇的铁蹄足以踏平那座低矮的山头。到那个时候，边军能做的事情就剩下给他们收殓遗体。

苏执将箭羽放进晾干的箭袋，把黄杨硬弓斜背在身后，披上雨袍就钻入无边的雨幕中。柳林林捡起地上的雨袍随手搭在身上，疑惑地紧追苏执的脚步，总觉得苏执的行事风格有些天马行空，令他捉摸不透。

秋风吹斜细雨，一滴滴挂在柳林林的帽檐上，他细致地思考苏执挎着大弓而显得几分悲壮的身影下一刻会前往哪里，但是毫无头绪，索性不解地问道：“你有下一步的计划？”

苏执扭头看着柳林林略显疑惑的神情，摇摇头说道：“没有。”

这样干脆而简洁的回答，将柳林林怔在原地，随后又走着快步追了上去，继续问道：“那你为什么走？”

苏执也在思考应该从哪个方向切入这个僵局，想得有些烦闷，于是把内心的焦躁顺着这个话题吐露出来，说道：“没有思路的时候，就随便走走。”

在偌大的荒原上，两个人在地上行走，两只秃鹰在天空盘旋。远处一只野兔从低矮的荆棘丛中窜出，同时引起了两人两鹰的注意。苏执沉默地站在原地，掀开半边遮挡视线的雨袍，观察着两只秃鹰的捕猎过程。

两只秃鹰并没有同时俯冲下来，其中一只在略作徘徊后，抓住兔子暴露在荆棘丛外刹那的间隙，从高空极速下降。

兔子受了惊吓，爆发出惊人的反应速度，迅速钻入荆棘丛中。下扑的秃鹰没有成功，但并没有第一时间重新回归天空，而是在荆棘丛外来回踱步试探。秃鹰捕杀野兔在下扑飞掠地面的时候最容易成功，一旦落在地上，四足的野兔除了没有利爪，却比秃鹰灵活太多。但是出于对飞禽的天性恐惧，兔子在荆棘丛中依旧本能地想逃离，地上的这只秃鹰尽管暂时对它造不成伤害。

于是在荆棘丛外那只秃鹰徘徊转身的时候，野兔抓住时机从荆棘丛的另一边飞窜出去。

就在这个时候，天空中盘旋的另一只秃鹰的锐利眼神洞察了野兔的动作，直接俯冲而下伸出利爪将受到二次惊吓的野兔死死抓住。另一只秃鹰见同伴成功，它们同时飞离地面，因为对于秃鹰而言，在地面多停留一分便有一分的危险。

苏执站在原地屏气凝神地目睹这一切，秃鹰，两只秃鹰，他突然拍手大笑道：“好一招暗度陈仓。”

柳林林惊讶地看着苏执略作癫狂的行为，他并不理解暗度陈仓是什么招式，在教内的藏书阁中也没有关于这招的古籍。他掀开雨袍的帽沿，脸上的几颗微小的雀斑在雨水的洗礼后清晰可见，被苏执忽然从大笑的的模样中噤声的怪异行为弄得不知所措。

苏执严肃地凝视柳林林的眼睛，问道：“你怕不怕？”

柳林林嘴巴微张，诧异地问道：“什么不怕？”

苏执看着渐渐停歇的秋雨，目光犀利坚定地说道：“冲入流寇阵营，与你的同门汇合。”

柳林林嘴巴渐渐张大，他并不是恐惧再次出入生死之间的境地，而是因为看不透眼前这个神情顽固的少年。无论从哪个角度解释，少年都没有为他们赴死的义务，但是他义无反顾的决定，在此刻却比他这个通天教弟子内心的迫切还要动人。

柳林林无奈地苦笑着，摇摇头说道：“你这样做可能会死。”

“知道。”

“你本不该这样做。”

“那我应该怎样做？”

……

……

小山头下，流寇阵营中。

十几名流寇跪在地上，弓着身子不敢抬头，屏住呼吸接受几案前端坐的头领劈头盖脸的训斥。他们付出极大的代价围困山头上的那些人，如今出现一个漏网之鱼，更不利的是前夜似乎还有人在外接应。这会成为一个不稳定的变数，所以此时年近半百的马安立一双剑眉斜斜地上扬，极为恼怒地发泄心中的不快，已经将桌上大半的茶杯都摔碎在跪地的流寇身前。

但这些都只是一时泄恨的情绪，他作为此次数个阵营联合围攻山头的最高指挥者，需要拿出有效的应对措施，来填补这个变数可能造成的山崩地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