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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我利用你?”见她久不答话,严怀朗皱起了眉,浅声又问。
月佼轻轻摇了摇头,发顶软软蹭过他的掌心,一股莫名的酥麻沿着手掌欢快地蹿向他的周身。
突然脸红的严怀朗急忙狼狈地收回自己的手,轻咳了一声,将手背在身后,长指悄然收紧成拳。
“我没有那样想,”月佼缓缓抬头望向他,强撑着笑意,“你也不是那样的人。”她虽有许多事仍不懂,可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她孑然一身跟着严怀朗进京,其实就意味着放弃了“红云神女”的身份;从今往后,她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样轻易动用红云谷的人力、物力,也就是说,如今的月佼与普天之下的大多数人没什么差别。
严怀朗比她聪明得多,怎么会看不透这层道理?所以,她根本没有什么可以给他利用的。
也正因如此,她才忽然忐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带上一个如此没用的自己,一路上诸多照顾,还不吝指点。
月佼不自觉地扁了扁嘴,语气是色厉内荏的故作凶恶:“你是不是……看我可怜?”
严怀朗猜不准她究竟在想什么,一时不敢妄言,只得反问道:“你哪里可怜了?”
他觉得自己比较可怜,完全揣摩不透她的想法,生怕一个没答对就让这家伙炸毛了。
“呐,我认真问你,”月佼一脸严肃地微仰头瞪着他,“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打算带我去考监察司的官?不要想骗我,我听得出来的。”
“是。”见她竭力想展开气势震慑场子的模样,严怀朗很给面子的忍住了笑。
月佼皱着眉,右眼虚虚眯起一些,右唇角斜斜上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你那时是不是就觉得,我有可取之处,去监察司以后会变成一个有用的人?”
话说成这样,严怀朗终于有些明白她近几日为何心事重重了。
这半个月来她的长进可谓一日千里,也知道了许多她从前不知道的事。所以她开始忐忑,开始怀疑自己不够好。
让严怀朗无比欣慰的是,在她需要得到旁人肯定认可时,头一个想到的人是他。
“并非只是‘有可取之处’而已,”严怀朗眼中带笑,垂眸望着她,“我那时就看出来,你非常合适,可以说,你就是监察司需要的那种人。”
这倒并非安慰她的客套话,他打一开始就知道,她真的合适。
月佼闻言,果然笑逐颜开,一对水汪汪的眼儿倏地拨云见日,亮得叫人不敢直视。“诶,不对,那时你才认识我没几天,你怎么就知道我合适了?”
“那时是你认识我没几天,可我认识你,已经很久了。”被她那样的目光直直望着,严怀朗心中涌起一股想将她拥进怀中使劲揉她脑袋的冲动。
他举拳抵在唇上轻咳一声,压下心头那股不太像话的渴望,转身又往里走。
她真正认识他,大约就是在泉林山庄的擂台下;可他认识她,却比那要早得多。
从暮春到初冬,“那个红云谷出来的姑娘”在他脑子里跑马圈地似的,闹腾了将近一年。
最初接到下属们传来的呈文,说有个红云谷出来的姑娘在暗中插手洞天门的事,且身法诡谲、神出鬼没,那时他就猜,或许此人就是那个在瘴气林中救了他的姑娘。
当时他中了瘴气之毒,目力并不如平常;只记得她离去时的背影,如暗夜林间的精怪一般,敏捷自如。
于是他传令不得伤她,只需追上她告知原委,请她顾全大局收手即可。
之后下属的呈文中关于她的种种行迹越来越多,总归每一回到最后都能知道她做了些什么,可就是追不上。
他撒出去跟进洞天门这件案子的人并不弱,可追踪一个特定的目标大半年,却连正脸也没见着,这让他很难不对这个人产生好奇。
之后他时常看着呈文中的记载,凭着当初暗夜林中那模糊一瞥,反复去揣测这是怎样的一个人,心思如何,下一步会做什么……最终按捺不住,终于亲自出马。
在泉林山庄的擂台下,当她跌进自己怀中时,严怀朗丝毫没有一种“终于逮到你”的胜利之感,心中反倒有一种泛着诡异蜜味的挫败。
那时他就隐约发现,自己或许在追踪的过程中犯了一个大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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