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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院判给皇上抄家问罪,自己才得以升上来,升了官的王升更加谨小慎微,深知伴君如伴虎,更何况他们这位皇上是个龙性不定的主子,自己如今瞧着风光,不定哪会儿就走了背字,自己的命不说,没准还得搭上全家老小。
因为始终绷着这根弦儿,王升比谁都小心,可富贵险中求,事在人为,他心里明白,这官当的长不长还得看自己的本事,尤其这太医院的官儿,想当好了,门路人脉是头一位的。所以王升一升院判就瞄准了一个人,就是皇上跟前的张二喜。
这张二喜说起来跟自己还是老乡,都是山东人,皇上刚登基的时候,张二喜还是个御花园里洒扫的小太监,谁拿他当回事,可这小子能钻营,不知递了什么好,认了敬事房管事太监个干爹,没多长日子就进了敬事房,从敬事房一步一步到了御前,一手揽着皇上跟前的事,就算外头的大臣见了他,也的客客气气称呼一声喜公公。
若能跟他套几分交情,不指望如何,只遇上事儿提点自己两句,就管大用了,琢磨明白了,凭着老乡这个由头,去走了张二喜的门路。
张二喜也不傻,他就一个人,再能也不可能有八只手八只眼,都划拉着,一个好汉还三个帮呢,虽说手下的小太监不少,可要是跟太医院套上交情,以后办事也容易不是。
且王升的意思他明白,就是给上回的事儿吓破了胆儿,这是未雨绸缪给自己铺路呢,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也不会少块肉,如今这王升折节下交,自己不接着岂不犯傻,因此乐不得的接了王升递过来的橄榄枝。
两人一个比着一个精明,话儿也不用非说明白了,彼此心里知道就得了,有这番缘由,张二喜前脚一进太医院,他迎上去一叠声吩咐着上茶拿点心。
张二喜却道:“大人甭忙,杂家身上有差事呢,今儿可待不住。”
王升听了忙道:“什么差事?还劳动喜公公跑一趟,让小太监们来知会一声就是了。”
张二喜暗道,大冷的天儿,他也恨不得找个暖和炕头歇歇腿儿,可不成啊,想起今儿这事儿来,张二喜也有点摸不着边儿。
武家的事儿没人比他更清楚了,说起来,武大人也不是什么了不得大罪,就是迂腐,说白了不会瞧眼色,也不知这些年官场怎么混下来的,皇上要干啥,武大人非的唱唱反调不行,不唱反调就浑身不得劲儿,皇上早憋着火呢,尤其武大人还不知死的跟太后一族私下来往,这简直就是老虎屁股上拔罐子作死,皇上最忌讳的不就是太后一族,刚登基的那几年结下的毒儿,如今还没散干净呢,武大人非往上找,不办他办谁。
皇上什么脾性,二喜最清楚,谁敢给皇上找别扭,就甭想有好日子过,就算你没错也架不住找错,找着了,灭你全家,也就皇上一句话的事儿,臣跟君对着干能落着好,就没天理了。
武大人一死,张二喜还道武家完了,可谁想皇上今儿龙心一动,就幸了这武家的姑娘,还偏偏是这个武三娘。
邹大人跟武大人惯有私交,这是满朝皆知的,武大人问斩,宫里两位武家出来的娘娘给皇上赐死,武家满门就剩下一个武宜春跟武三娘。
武宜春就别提了,估计小命难保,这武三娘倒是有点儿造化,瞧着往昔的情分给邹大人领回府来,满朝的官儿都算上,也就邹大人敢伸这个手。
邹大人是皇上的蒙师,虽说皇上不是个念旧之人,毕竟情份不同,再说,武三娘一个丫头又是罪奴,也翻不出天去,皇上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卖了这个人情,自然这都是张二喜私下里琢磨的,真正皇上什么心思,张二喜也拿不太准,尤其今儿还幸了这武三娘,就更令人捉摸不透了。
当年武三娘跟她两个姐姐进宫选秀,给皇上羞辱一番,可成了天下的笑柄,论说皇上如何也瞧不上这武三娘啊,更何况当初武家未坏事的时候,武三娘打扮起来,就算不是个美人,也比现在强不知多少,纵然皇上吃醉了酒,这事儿也着实透着诡异。
皇上的口味就算有些怪,可没这么怪过,张二喜眼睁睁看着皇上尾随那丫头进了山石洞子,问了跟前的小太监,才知道刚进去的丫头就是那个武三娘。
心里就一直再琢磨皇上最近一阵中意的女子,琢磨半天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皇上历来不大中意后宫那几位娘娘,即使有几个佳人,也未见皇上如何,应该说,皇上在女色上不算热衷,隔三差五的,寻个低等嫔妃来伺候伺候,有时候也会幸一两个宫女,这些女子归总起来就算不是佳人,那姿色也不差,武三娘这样儿的,说句实在话,在宫里连粗使的宫女都比不上,不然皇上当初也不会说那么一句羞辱她,可时过境迁,当时瞧不上,这会儿不知怎么就瞧上了。
张二喜在山石洞外听着里头的动静,越听心里越纳闷,要说真是皇上吃醉了,这么半天也该醒酒了吧,皇上的性子没有忍着的理儿,他亲眼见过多少回了,刚完事就给皇上从龙帐中丢出来的宫女,光赤着身子趴跪在地上,还得磕头谢恩。
每当这时候,张二喜心里就会涌出一种莫名的痛快,这些宫女别管以前如何卑微,一旦给皇上幸过一回,眼就长到了脑瓜顶上,嘴里虽说喜公公喜公公的叫着,心里头指不定就骂他阉货。
太监是没根儿的东西,这辈子缺了那物件儿,一辈子都低人一等,可就算没根儿,张二喜觉得比这些给皇上丢出来的宫女强,光赤着身子趴在地上的时候,还不如个畜生体面,皇上可不是个会惜香怜玉的主儿,可听着里头的动静,二喜心里异常清楚皇上今儿舒服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舒服……
作者有话要说:
☆、第4章
张二喜是从小净身的,小时的事都不大记得了,就知道姓张,老家是山东的,先头混不出头,也没想着寻寻亲,后来混出点儿脸面了,就算他不想寻,自然有人找上门,他才知道自己还有个俩兄弟。
当年老家闹蝗灾,别说吃饱饭了,混上口嚼谷都难,到末了易子而食的事都有,人啊到了饿急眼的时候,连个畜生都不如。
他爹娘倒是没舍得吃他们哥仨,可也怕灾荒再这么闹下去,最后填了别人的肚子,虽说太监没根儿,好歹能混口饭,这活着总比死了强,也不枉来这世上一回,就这么着把张二喜送进了宫,剩下两个兄弟,一个活活饿死了,剩下的一个就是这个找来的是他的小弟弟,大名叫张福贵,这些事都是他说给二喜的。
二喜见着的时候,就知道是自己兄弟,错不了,跟自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虽说记不得小时的事了,可一见面二,张二喜就觉着踏实了。
有个兄弟,有个家,就仿佛有了根儿一样,在宫里的日子也不那么没指望了,他兄弟仿佛也知道他的心思,跟他说把侄儿过继到他膝下,以后养老送终百年之后扛幡儿抱罐儿也都不愁了,张二喜这心才算安下了,也觉有盼头有指望了,不跟过去似的总飘忽着,不知赶明儿落在哪儿。
这人啊一旦有了盼头就更精心的当差,虽说没经过男女之事,可在敬事房当了一年多差,什么不明白,后宫里太监宫女结个对食也不新鲜,干不成正事就更能折腾,外头的人命不算啥,宫里的人命更比纸还薄,尤其那些不得意的宫女,折腾死了,寻个水井丢进去,捞上来就说是投井死的,谁还追究不成。
他干爹就好这一口,以往跟在干爹身边儿,没少见识,给他干爹整治一回的宫女三天能下来炕都是好的,折腾女人的法儿多了,比那有物件的花样儿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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