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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觉得此人所答非所问,却发现技师的短裙不知道何时已经提到更高的位置,露出了大腿上的丝袜边缘。
“加吧。”占彪淡淡地说。
男人的世界有多复杂,其中的无奈有哪个女人能懂?为了回家有个心平气和的笑脸,他也得好好放松一下。
赵卫东在妻子的一再催磨下,终于来到新海市最高端的月子会所考察。
他们在一个穿着粉色护士服的美女的陪同下四处参观了一下,然后被引到一间透明的隔间,一人手上一份印刷精美内容翔实中英文对照的资料画册。他们翻看着,就不同价格档位和相应的服务套餐进行了一番探讨。
妻子对赵卫东流露出的一丝半点的犹豫感到不快,当着旁人的面说:“你又不缺这点钱,不就十万出头吗?”
赵卫东憨笑着,哄着娇妻说:“我得问问搞清楚啊,不能被人忽悠了,钱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她们要把你照顾好了。”他又翻开一页,说:“这还有更贵的呢,你看,你急什么?哎小姑娘你说说,这个为什么贵这么多,好在哪里?”
美女销售对赵卫东甜甜一笑,说:“这是我们的‘完美爱妻套餐’,房间达到五星级酒店水准,配备贴身保姆三名,提供按摩、全天营养餐不限时段送餐、产后修复保养、全天候婴儿托管,大人可以在完全无打扰的环境下度过孩子出生后的前两个月。”
赵卫东刚困惑地说:“两个月,有这个必要吗?”然后,他就瞥见妻子向往的表情,于是咬咬牙说:“那就这个吧!如果你们没有更好的套餐的话。”
“好的先生,您跟我来,女士,我的同事马上会拿档案册来,为您的宝宝填一下资料,您就是我们大家庭的尊贵成员啦。”
赵卫东笑着离开妻子,转身叹着气,掏出钱包抽出银行卡,这时候,他看见了谭啸龙夫妇走出了旁边的隔间。他们没看见他。楼越正对着谭啸龙撒娇,不知道说着什么什么,语气娇滴滴像个小女孩,一点也不像她平时的形象。赵卫东低下头,把卡递给前台出纳。
回到妻子面前,赵卫东得意地说:“你是会挑地方啊,我们来对地方了。”
“怎么说?”
“谭啸龙那一对也在这里。他多有钱啊,这点钱对他来说不是钱。”看着妻子的神态,赵卫东马上嬉笑着说:“咱也不赖,是不是?我的老婆肯定要住最好的。”
赵卫东的妻子一边在档案册上填着预产期,一边说:“哎那这么说,我们两家,还有占彪和他那小媳妇,都是今年下半年有的?可真有意思了。跟约好了似的。”
“巧合啦。”赵卫东说。
第61章偶像
在去教室的路上,楼越在车里搜索着段楠的消息。他的最后一条微博已经停在了几个月前。他工作室的账号也是一样。但同时,关于他案子的讨论已经风平浪静。
伦理委员会的调查结果是什么?没有结果。
有人在举报人的微博下评论:你到现在也没有交代后续,为什么?段楠明明就是被冤枉的吧!
举报人回复:冤枉他的话,他难道不会满世界宣传,反告我诽谤损害了他的名誉和事业?
评论:为什么不直接回答?要阴阳怪气的反问?
举报人:我现在说的任何话,都可能因“在争议期间煽动舆情带领网暴”为由被禁言或屏蔽流量。你没发现这条微博的浏览量非常低吗?
“真是黑啊。”楼越忍不住说出口来,马上又噎住了:她自己的丈夫对一个她认识的女人做出了那样的事情。而她,在这里为社会合谋迫害了一个她不认识的女人而义愤填膺。
她上班坐着丈夫送的豪车,由丈夫的司机护送到楼下。她也习惯了头也不回地关上车门,不再总是过分客气地和司机告别。熟悉不熟悉的同事们看她的眼神里,有种极其相似的敬佩和复杂情绪。她们在背后,自然是把关于谭啸龙的官方信息能扒的都扒完了。
前一阵子,她请了两三次假,已经停了好几节课了。领导虽然没说什么,但肯定有人在背后说她不务正业,沽名钓誉,仗着再婚丈夫的财力,想改头换面做一个上等人。这可能是部分事实,楼越想,她要比自己以前的最高理想还要成功很多,才能用她的光芒盖住谭啸龙那有些参差不齐的形象。
他们在社区附近一起散步的时候,或是她遇到邻居展开寒暄时,楼越发现自己在对话里开始自然地插入各种包含“我先生”的闲谈,这像极了她以前会暗暗嘲笑的那种女人。她只不过希望人们能从她的视角了解:她的谭先生是一个令她尊重且依赖的男人;他,是一个白手起家自强不息的男人;他对她体贴入微,也很浪漫;他看上去很严肃,甚至有人说他“很凶”——她笑着说——其实很多时候他像个小孩儿一样。她还跟相熟的女人们说,她在上一段婚姻里时,不知道婚姻生活也可以这么快乐——关键是,她以前不知道她不快乐。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她说完,感觉自己的言论有些危险,但还好。她们看上去像是羡慕得想离婚了。她赶紧打趣地说,谭啸龙最大的毛病,她也很嫌弃,就是他有时候不会说话。
和人打交道说话的能力,谭啸龙当然是不缺乏的,但有时,只是有时,他难免在微小的细节里泄露他的粗鄙。比如,有一次别人谈起自己的宠物病重,治疗花费几万的时候,谭啸龙居然认真地问:“再买条狗要多少钱?”
她辛辛苦苦为他营造的好感就融化了一半。她真是防不胜防!
但有时,他简单粗暴的观念对她又很有用。楼越现在做选择时,会听见谭啸龙的声音在说:“名和利你总得图一样吧?你做这件事到底是为了什么?你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别说大道理。说点我能听懂的。”
靳媛也有阵子没联系她了。自从楼越拒绝了靳媛那个明显是金字塔骗局的“商业计划”,说自己对做这些事情没兴趣也没精力,也不想为了什么健康洗护产品站台宣传,每天在朋友圈发文案。她说得很直接,靳媛很是失望。
但很快她楼越就食言了。她做的事情一件比一件高调。她从她百忙之中挤时间去龙虎集团开了两期课,这活动搞得很大,在本地新闻平台上还挂了一个月首页;她先兆流产请假在家时,也能精神抖擞地在网上和人唇枪舌剑,每天洋洋万字不在话下;她还不惜请假去上海参加各种浮华的活动。她在朋友圈发的那些高大上的场景照片,和靳媛之前在朋友圈发的微商大会场景对比起来,显得高下立判。而这种对比,未必会让观者看着舒服。
有钱了,做的事情总容易看起来像令人生厌的炫耀。楼越想,所以谭啸龙的粗鄙只是他的本真,看着膈应只是因为视角不同。但是李秋伊那件事,真的太过了。她很想为李秋伊做点什么,但是,问题来了:你做这件事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楼越在百感交集中,匆匆走向上课的阶梯教室,到了门口一抬头,她惊呆了。
教室里座无虚席。有很多陌生的面孔,女生居多。有一些人没有座位,就在台阶上席地而坐。看见楼越的出现,她们兴奋得交头接耳低语,接着寂静一片。楼越走到讲台前,低头把教案放上面放的时候,听见试探的掌声陆陆续续地响起,连成一片。
楼越好奇又不安地看向前排熟悉的一个学生干部,微笑着问:“……今天这是什么情况?”
人群中传来热热闹闹的声音:“楼老师,我们都是来听课的。”“他们都是来听您的课的。”学生干部慢了一拍说。
“老师您火啦!”一个平日就很活泼的男生说。
原来,在她停课的这段时间,她的言论在网上发酵,一直渗透到了线下。理工学院的学生一传十十传百:你知道楼越吗?她就是咱们学校的。真的假的?本地高校的女生们闻风而动,在网上小规模地发起活动,分享她的上课时间地点。其实她们见她的愿望已经落空两次了,直到她这次终于回来了。
这堂课似乎变成了粉丝见面会。楼越发现,自己不管说什么,都能收获一片捧场的笑声;她说话的时候,可以清晰地看见这些年轻人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自己,他们的眼神里充满尊敬、景仰、专注。她从未有过这么好的上课体验。她知道,她已经成了他们的偶像。而她必须负起这个偶像的职责,那就是继续提供让他们振奋的精神力量,帮她们说出她们已经懂得的,但还未形成清晰语言的道理。段楠倒下了,她被顶上来,为她们说话,这不是件一次性的事情。
楼越彻底放下教案,有些迟疑说:“时间不多了,你们还有什么想要听我聊聊的话题吗?”
教室又变得安静了。女孩们欲言又止时,一个高大的男生从后排举起手来。
“这位同学请说。”楼越伸手指向他说。
高大男生用字正腔圆的广播腔说,他是一个坚决拥护男女平等的现代男性,他非常认同楼老师在文章里所说的关于权力不对等关系下的剥削和倾轧,但是,这些遭遇不只是女性专属,女性也不必然等同于受害者。
“楼老师,你在文章里表达的情绪有时略显偏激了,请问:认为女性是必然的受害者,这是不是也是一种变相的性别歧视呢?另外,段楠的事件尚未有定论,压倒性的批判是不是为时过早,是对男性话语权的一种剿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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