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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玉佛寺的两位大师进宫……招魂……梁宴到底是想干什么?
他不会真想把我的魂魄困在后宫世世代代不得往生吧?!
“狗东西。”我盯着梁宴的侧脸恶狠狠地骂道,顺带把心里的小人当即改名换姓叫“梁狗”,换了一把更大更粗的针在他身上猛扎。
姜湘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盯着梁宴的脸不挪眼,听到我发声才偏过头来看了一眼,然后又飞快的转过头去盯着梁宴,双手捧脸,一脸含羞样道:“你骂谁呢大人?哇,这皇帝生的真的好好看,比我父王和我皇兄两任皇帝都要好看。”
“好看吗?心肠狠毒换的。”我揪着小女鬼的衣襟把人……把鬼转过来,看着她那双滴溜溜转来转去的眼睛教育她:“做人不能只看表面,长得好看的都是有毒的。比如你看的梁宴,他能笑着砍掉你的九族,转头再让你身败名裂、家破人亡,你还觉得他好看吗?”
姜湘眨巴眨巴眼睛,又望向梁宴:“好看啊。品行不端关他容貌姣好什么事。”
“……”
我语塞,一时半会竟想不到更好的话去反驳,只能看着姜湘颠颠地又跑去梁宴面前拄着脑袋蹲着,仗着自己是个鬼明目张胆的去看烛火下梁宴那张脸。
烛火晦暗不明,衬的梁宴的脸也明明暗暗。他在那样的灯光下捏着手里的书册沉默了许久,直到苏公公又上来为他添了一壶茶,我才看到梁宴动了动身子,问道:“是我太着相了吗?”
他这句话明显是问给自己听的,可苏公公还是站在一旁叹了口气,答道:“陛下只是太想念大人了。”
“段久不信鬼神,是因为他无所求。可我有。”梁宴在空荡的藏书阁挑了下嘴角,又很快放平回去。他站起身,就好像把他那身坚硬的帝王盔甲又穿了回去,依旧挺直着他的脊背,说道:“走吧。”
我习惯性的跟着发号施令的梁宴走了几步,又在快走到姜湘身边的时候停住了脚步。
我摇了摇头,懊恼自己当了鬼之后怎么总容易出神,顺带把真想跟着梁宴一起走的小女鬼拉回来。
姜湘的脸上满是不满,恋恋不舍地望着梁宴负手而走的背影,扭着头撅着嘴看我:“大人你干嘛?”
“我干嘛?我再不拉你你魂都跟人跑了。”我摆起原先给皇子当先生的架势来,抓起桌上梁宴没拿走的书卷往她头上敲。当然,姜湘是触碰不到书卷的,我也只是做做样子吓吓她。
姜湘见拉扯不过我,一转头又见梁宴早就走的没影了,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忿忿道:“大人,你为什么那么讨厌陛下?”
我去拉姜湘的手一滞,指节就这么不尴不尬地停在半空。
为什么那么讨厌梁宴?
原因当然很多,他自大、狂妄、偏执,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这个疯子把我引以为傲的许多东西都踩在脚下,一遍又一遍地折损我的自尊,让我无时无刻不想一刀给他个了断。我不是讨厌梁宴,我是恨他,恨他的理由能不眠不休说上三天三夜。
可当姜湘这么问我的时候,我的脑中闪过的不是掐着我的脖子说让我死的梁宴,也不是帐帷之中抵着我的身子羞辱我的梁宴,而是很久很久以前,那个怯生生缩在宫墙边,扯着我的衣摆,问我可不可以陪他的梁宴。
那是我见梁宴的第一面。
第一次见到梁宴的时候,我甚至不知道他叫什么,只听跟在他身后的太监小心翼翼地唤他“四皇子”。那时我是太子侍读,跟宫里面几位皇子都打过照面,唯独对这个所谓的四皇子一无所知。后来我才知道,梁宴的生母不受皇上待见,连带着生的儿子,在老皇帝眼里也不过是个透明人,连提起的必要也没有。
见到梁宴实属是偶然。
我只是站在朝晖堂外面,等待与人寒暄的太子殿下出来,感觉到有人在扯我的衣摆,一低头就看见两尺高的孩子缩在宫墙边,一只手扶着墙,半个身子都躲在墙后,一只手伸着,有一搭没一搭的拽着我的衣服。
说梁宴是个孩子,其实我当日也没多大。只是我是从战场上刀光剑影九死一生捡了条命回来的,跟这些从小生活在锦绣富贵里含着玉长出来的皇子们气质上就有很大的不同。我端着手,在仆从着急上来拉梁宴的动作里,恭敬地弯了弯腰,唤道:“殿下。”
梁宴穿着有些破旧的冬袄,料子是很多年前的款式,太监拉扯他的动作一大,就有棉絮顺着针脚不好的线缝飘出来。可梁宴任由胆战心惊的太监拉着,就是拽着我的衣物不撒手,死死地望着我,近乎执拗地扯着我问道:“大哥有人陪,可我没有,为什么?”
梁宴这问题问的莫名其妙又格外怪诞,我当日明面上已是太子一党,和其他皇子都得划清界限泾渭分明,更何况是凭空冒出来的,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自然得更加敬而远之。
我往后退了两步,使了劲把梁宴拉着我的那只手扯下去,站在太子能看得见我的范围里,表忠心道:“殿下,我是太子的侍读,若您有什么事,还是跟太子殿下说吧。”
内堂的太子瞧见外面的动静,本想出来看看,可又在看清梁宴那张脸后止住了脚步,毫不在乎地冲我点了下头,继续和内堂的夫子拉拢谈话。我心下明白,梁宴在这宫里的地位太低,除了皇子的名头一无是处,心高气傲的太子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也不屑因为他的纠缠而站出来替我解围。
帝王家皆是唯利是图之人,当日我只是一个小小的遗孤,得皇帝垂怜才能在太子身侧苟活,实在没有什么值得警惕的价值。我把眼底的仇恨和嘲讽收敛的很好,只是理了理略微散乱的衣物,侧过身,继续在寒冬天里等那个与人闲谈的太子。
梁宴就那么望着我,看了一会,突然道:“大哥有人陪,可我没有。等我坐到大哥那个位置你就能来陪我读书了吗?”
我赫然抬首,看向大逆不道的梁宴。
跟着梁宴的小太监已经吓的双腿发软跪在地上,止不住地冲我磕头,嘴里哀求道:“沈学士饶命!四皇子年幼无知,实在是童言无忌啊!求求您不要告诉太子殿下,四皇子只是一时失言啊!”
梁宴虽然不受宠,但他身边到都是些对他忠心的人。我看了眼头都磕出血来的小太监,点了点头,把目光又放到梁宴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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