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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上靠近多条水旱道路,处要冲,人口众多,因此城池较大,算得上是越嶲郡有数的县城。
昨日户曹掾谢宁曾就向杨清大致禀告过,如今城中聚居着不下四万的百姓,这里面大部分是本人,也有相当一部分是南边各县逃难到城中的,幸好城中空、荒不少,挤一挤勉强容纳了下来。
杨清一大早就起来了,吃过饭食后就将杨戏唤来,让他陪着自己去街上看看。
由于杨清等人入城时被许多百姓看见过容貌,为了避免有人记得他们的长相以致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二人以及周兴等护卫皆略微改了服饰容貌。
出得府门就是一条直宽阔的街道,不过由于县寺位于此,故而此街的行人倒是不多,一行人转过街口来到另一条大街,这才现人多了起来。
因为是边郡县城,进行商业交的市肆和百姓们居住的间里并没有严格的区分开来,实际上就是长安、洛阳等国都大城内的坊市也不是绝对的分开而设。
特别是目前的安上,许多城外的百姓也涌进城中躲避兵乱,为了生存下去,不少人操弄起了贩卖生计,走街串巷叫卖着自家多余的物资。
虽然安上县的官吏尽可能引导他们到商市中货卖交,不过如今城中人口增多,唯一的商市早就挤不进去,不少人还是只得沿街设摊货卖。
不久前的战事影响似乎已经散去,这条主街看起来倒是有几分繁荣。街上人流来往不断,衣着不同、神态各异,或走或立,或佩剑而行、或乘车驶过,或谈笑欢呼、或言辞谩骂,男女老幼,汉夷杂处,熙熙攘攘,极其热闹,粗看过去仿佛一片太平景象。
可是一行人走了一会,就见到不少沿街乞讨之人,他们身形消瘦、面容脏乱,大都衣着简陋破烂,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向过路之人讨要着吃食或钱财。
杨清现这些人大多是整家人出来乞讨,心里明白他们都是从城外乡下或外来的逃难者。
其实安上城内一众官吏为了安抚流民已经做了许多努力,划定区域、广设周棚、求助富户等等。可是民多粥少,这些贫困的底层庶民还是经常挨冻受饿,所以他们为了活命还是不得不出来乞讨。
杨清见流民遍,逛街的兴致陡然消散,对杨戏附耳吩咐了一句,就带人回转了县寺。
公房内,杨清一脸严肃端坐于主位之上,他一言不看向堂下,惹得下坐着的众人忐忑不安。
良久之后他轻叹了口气说道:“夷人生乱,安上城是唯一的安全之,他县百姓和乡野之民多有逃入城内。我等方官吏代子牧守一方,当有保护生民之责。”
说到这里,他停下扫视了堂下杨戏、鲁深、王翼等人,数刻前遇见乞讨的流民让他心里很不好受,因此当即就回到县寺召集城中主要官吏商议,以求一个解决之道。
“鲁县令,汝身为父母官,说一说城中百姓的生活状况吧。”
鲁雄想了一会儿,朗声回道:“禀府君,我安上县原有户口一万六千八百四十三户,男女七万四千二百九十三人,城中原有百姓近三万人,如今从城外或他县入城逃难的有万余人。”
“原来龚太守在时,郡县官吏通力合作,将那些无亲友可投奔的难民按原有属籍划分域,或以闲置的民居、学官等房舍安置,或搭设木棚安置,然后每日以一定的粥粮救济。”
“我等虽有些许处置,但智短力微,尚不能周济所有百姓,使得不少民众受冻挨饿甚至有饿死、病死之事生,还请府君治罪。”鲁深这一下拜谢罪,原有郡县官吏都不得不跟着下拜一起请罪。
杨清当然不会怪罪他们,依他看来这些人做得还算可以的了,毕竟城中的秩序还是维持住了的。
杨清道:“诸位已是尽力维持,何罪之有?快快起来吧。”待众人应声起来后,他又对户曹掾谢宁问道:“谢户曹,安上县的粮谷亩数有几何?”
谢宁回道:“禀府君,安上县东西长约一百二十里,南北长七十多里,有粮六千多顷,上等田亩产四石左右,中等田亩产三石左右,下等田亩产一石左右。安上县的谷多为中上之田,故每岁产粮约一百八十万石,本县田租按制为三十税一,故安上每岁粮谷收入约六万石。”
杨清闻言点了点头,又对仓曹掾李常问道:“李仓曹,既如此,城中钱谷还有几何?”
李常道:“禀府君,去岁安上县除去粮谷收入六万石外,户赋则一共岁入约四千两百万钱。因此次夷人叛乱,造成百姓赈济、军备器械、工役医药、军民抚恤等开支大为增大,故城中尚有米粮两万八千三百六十石,钱一千五百四十二万。”
大汉税收一直以来实行的就是轻田租而重赋税于民的政策,田租多为十五税一甚至可以低到三十税一,而越嶲郡因处于荒凉边郡,故而一般田租多为三十税一。
百姓们除却田租的税负外,最主要的就是更赋、口赋、算赋这些人头税了。更赋就是更役的代役钱,一般百姓们可以每人每年向官府出三百钱而免去自己亲自服徭役、戍边等更役。
口赋则是向民众收取钱财以补皇帝的用度,实为皇室的收入。汉制民年七岁至十四岁出口赋钱,每人每年二十钱以食子,后来武帝征伐四夷又加征三钱,以补车骑马用度。
故口赋定额为二十三钱,当然起征年龄会因时而提高降低,此时越嶲则是按旧制实行。
算赋则是十五岁以上至五十六岁的百姓为置库兵车马而承担的赋税,定额为每人每年一百二十钱,官府征收算赋一般是以里村的人口数位定算,按月多次征收,每次或八钱、或九钱、或三十钱不等。
由于此赋税百姓负担较重,朝廷时常有所减免,如文帝、宣帝时多有减为民赋三十或四十的。而越嶲郡远在荒域,蛮夷众多,故朝廷征收更赋定额为四十,以减百姓之负担。
听完禀报之后,杨清觉得城中钱谷仓储似乎还不少,略感心安,微笑着说道:“按理说这些事我更应该直接询问鲁县令,而之所以向谢李二位曹掾问,就是想看看郡上的官吏是否也对城中的家底有着清楚的掌握?现在看来,郡府迁到安上后,郡里的官吏仍无懈怠之心,这令本官很是欣慰。”
屋内郡吏们这才明白杨清适才不问县里反问郡上的缘由,皆暗道一声好险,还好刚才谢户曹、李仓曹二人对答有据,如若不然太守的责难是跑不了的,这杨太守果真是心计过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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