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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月点头，拿起烟盒朝他晃了晃。秦宇走过去，抽出一根，含在嘴里，抬手朝她要打火机。陈月夹着手里的烟头：“用这个，可以么？”

  秦宇摘下烟：“嘴对嘴，可以的。”

  火星相互碰了碰，就燃了。秦宇重把烟含上，深呼吸似长长出了口气。他低下目光，陈月依旧抱腿坐在纸壳箱上，一对膝盖抵在肩线下方，像是某种小巧的物件，秦宇形容不上来，眼前这个人，一举一动都比他所能掌握的词汇，更加精巧。秦宇每次看她，心里头都隐隐痛，她理应在更高的地方幸福着，不该陷在泥沼中，跟他一样受着罪。

  秦宇缓缓吐了口烟，蹲了下来，抬眼看着她说：“我跟你商量个事。”

  陈月问：“什么？”

  秦宇说：“我想在单位附近小区租个房子，就在甜水路上，房，条件好。”

  陈月立即说：“周大千公司的房子？”

  秦宇说：“不是他建筑公司盖的房子，甜水路那片属于开区，有很多建的小区，针对附近工作的人，租房有优惠，这是招揽人的政策。”

  陈月说：“你如果换工作，租房不会受影响么？”

  秦宇说：“应该不会，我先看看合同，再确定。”

  陈月把手里一截烟头按灭了，说：“没问题就行，你不用跟我商量的。”

  秦宇依旧看着她的脸，低声说：“我想，如果住在甜水路那边，你妈也找不到你。所以你不用，一直躲在这间破宿舍里了。”

  陈月眼神一下子抬起来了，秦宇继续说着：“我尽量租有两个卧室的房子，你住一间，家附近就有万达商场，多方便啊。那边离高铁站也近，我想，你以后要是继续出去上学的话，坐车也方便。”

  陈月摇头：“事情调查清楚之前，我不去学校，我不想那么远。”

  秦宇说：“那就先不说那么远。我现在每天跟廖成龙接触，你住得近，有什么情况，我也方便通知你。”陈月眼神安静下来，看到那烟灰簌簌落在他的膝盖上，秦宇指间夹着烟，始终忘了抽第二口，他蹲在面前，看着她说，“我要跟你商量的，就是这个事情。”

  陈月轻声开口：“这个事情，叫同居。”

  秦宇拿烟朝旁边指了一下：“有什么区别，跟现在相比。”

  陈月望向这间破旧的宿舍，尤其看了看墙那边的上下铺，然后她稍微点了下头，仿佛自言自语语：“也是。”她看回他的脸，轻轻说了声：“好。”

  秦宇高抬着头，反应了一下，然后立即说：“那，那我下周就联系，租个两室的房子。”

  陈月笑了，又说：“好。”

  秦宇指间的烟一缕一缕向上飘着，飘到了他的下巴上，使他整张脸有种破雾的沧桑感。他看着陈月，几秒之后，自己忽然笑了一下，他瞥开眼，吸了口烟，看着一旁的墙壁，又如释重负地笑了下。

  他最后抽了几口，然后把烟头碾灭了。陈月对他说：“秦宇，我想吃苹果，你帮我削个吧。”

  秦宇撑膝站了起来：“我去洗。”

  他洗干净两只苹果，端着盆回来了，又蹲在了陈月面前。他打开水果刀，陈月说：“你能削出完整的苹果皮么？”

  秦宇抬眼：“我……”陈月说：“你削完一整个苹果，皮都连续不断，我就搬去跟你住。”

  秦宇说：“你刚才不是已经答应了？”

  陈月轻轻笑了笑：“你快削吧。”

  秦宇把盆在膝盖上搁好，左手拿起苹果，右手握着刀柄开始了。从头往下，小刀贴着果肉一圈圈绕，每过半圈，左手调整位置，那时小刀的动作就格外慢下来，轻轻划出弧角，像是最精密的手术刀。秦宇借着昏暗的光线，仔细压低头，呼吸也压得很轻，同时听到她的呼吸停就在上方，也安静关注着他。

  终于，过了最后一圈，完整的苹果皮落在盆里，像是一盏折叠的灯笼。秦宇手里卡着光溜溜的苹果抬起头：“成了。”

  这时，他看到陈月的眼睛特别明亮，好像一汪流淌的水。他愣了，也笑了一下，陈月忽然倾身，轻轻碰住了他的唇。

  空气里带着潮湿的气息，她的嘴唇软得仿佛融化。秦宇感觉自己瞬间陷入大片棉花田里，第一时间只是将水果刀反握，怕刀尖碰到她。

  很快便离开了，陈月退到墙壁，打量着他。她的眼睛弯起来了，眼神带着水润的光亮，像是某种狡黠的小动物。

  秦宇后知后觉，才觉得身体动情，心脏里像是被攥了一下。他放下水果刀缓慢起身，伸手先摸了摸她的膝盖，又向上摸了摸她的肩头，像是轻柔地接近一只洋娃娃。他们眼神都是漆黑的，淹没在滴答的雨水声里。秦宇手停在她肩上，先重主动吻她，然后凑到她耳边，低声询问：“来真的？

  没有听到回应，秦宇感觉自己心脏剧烈地起抖，一下又一下，飞快而汹涌。他缓了几秒，喘过一口气，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离开了。

  陈月望向他。秦宇有些仓促，在原地站了一圈，然后才拾起烟盒，点了一根。陈月又笑了，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烟味，特别好闻。”

  秦宇往后撤了一步，指了指果盆：“那你吃苹果。”

  陈月拿起那只削好的苹果，先打量了几眼，然后下嘴咬了一大口。秦宇吐出一口烟雾，忽然感觉，她对这只削皮完整的苹果特别高兴，打心底里出来的高兴。刚才那一吻，或许也能溯源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