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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来到路口,都看到了枢密院彩灯安放地点的那座高台了,仍然未能找到石若伊,薛平平有点泄气,脚步不觉便慢了下来,但目光仍然紧张的朝四周搜寻着。
郭荣跟在身边,也紧张的东张西望,帮着寻找,可他又没见过那公主,更不知道公主模样,只是若瞅见了十来岁的女孩子便问薛平平一声。
薛平平见人潮越来越汹涌,找到石若伊的希望更加渺茫,便叹息一声摇摇头,心里又担心起来,难道是被那些恶人抓住了?正要跟郭荣说不用找了,要尽快通知官府,全力搜查那些恶人,话还未曾出口,便听呯的一声,一朵紫色烟花在半空炸开,那灿烂的烟花花瓣将夜空照得猛然一亮,随即渐渐消散于夜空之中,却听无数人的惊呼声中,又一朵绿色烟花在夜空中炸开,随即又是一朵红色烟花在夜空中炸开,更引得无数人欢呼惊叫,当然知道这是依他配方制作的大型五彩烟花打到了半空。
薛平平见那在后世算是极简单的烟花,在这时候也能引得无数人欢呼雀跃,心里也是十分自豪,毕竟这些烟花就是按他的指导制作,由枢密院造作房工坊在郭府西院制作出来的。他正自感慨,觉得这些人都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不由得感到好笑的摇摇头,目光一转,透过人潮间的缝隙,却隐隐约约地看见几十步外的对面墙壁上,靠着一个孤零零的身影,不是宁阳公主石若伊却是哪个?他一愣之后,瞪大了眼睛仔细看时,当真是石若伊,心里正自感慨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时候,那人潮间的空隙立即便又被填满,急忙指着对面大声叫道:“哥哥……快看快看……在那里……那里……”
郭荣心里一紧,急忙凑上前问道:“哪里?”顺着薛平平指着的方向,却见一群人潮涌过,什么也看不到。薛平平急得直跺脚,指着对面道:“哥哥快……快去对面,她就在对面……靠着墙的一个小姑娘……”稍停一下,又急忙补充道,“身上穿着素色衣服,长得很漂亮,有点偏瘦,个头跟我差不多……”
郭荣急忙说道:“你在这里别动,我过去把她找来!”见薛平平点头,便朝对面冲了过去。他知道这事不好让太多人知晓,所以谁也没知会。
郭荣费了好大力气,方才从人潮中挤了过去,来到御街另一边,却见果然有个十来岁绝美的女孩子,靠着墙壁,脸上带着泪痕,孤冷凄婉,惶惑无助的看着四周,便镇定一下心神,慢慢靠了过去,轻轻问道:“你是方才和我家平哥儿一块儿逃走的……贵人?”他也不知该怎么称呼,在这大街上肯定不能公开的叫出殿下这样将人家身份暴露出来的字眼儿,想了一下,便只能叫她贵人了。
那女孩儿一惊,身子一颤,抬起头来,怯生生的看着他,眼睛眨了几下,小嘴巴微微动了几下,却没有出声,似乎鼓不起勇气和陌生人说话。郭荣暗自叹息一声,接着又问了一声:“你是不是一个人从大相国寺走了出来?现在迷了路,不知怎样回去?”
那女孩子见郭荣面貌英俊,气宇轩昂,而且又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单看他外表,那绝对不像什么坏人,便点点头道:“我是和家里人一块出来看灯,被人群挤散了,找不到阿爷阿娘了……”
郭荣一听,便知道这个俏丽的女孩子肯定不是那宁阳公主,只是个这汴京城里千千万万的普通家庭的普通女孩儿,心里有些失望,便点点头道:“打扰了!我是认错人了。”正要转身离去,却见周围不远处走来五六个人,有三四十岁的半老徐娘,有面目阴沉的中年汉子,走到十来步外,便都停下,似乎不经意的朝这边瞅了瞅,便将目光转向别处,但那阵式却似摆了个包围圈,将他们给围了起来。
郭荣心里一沉,眼眉一皱,虽然这大街上什么人都可以来,但郭荣第一感觉便意识到这些人决不是什么好人,觉得让这女孩子单独留在这儿,并不安全,便低下头道:“小姑娘,今天出来看灯的人太多,其中龙蛇混杂,我方才认错人也是心里太过着急,就是因为有拐子在诱拐幼儿女子,甚至强抢像你这样和家里人失散,落单的女孩子。”
那女孩子听了郭荣之语,转头朝四下看看,也觉周围那五六个面目可憎的男女,竟然不由自主的浑身一颤,打了一个哆嗦。
郭荣接着说道:“姑娘,我是枢密院院判、兵部侍郎郭公长子,朝廷赐封的仁勇校尉。”转身朝仍在半空中轻轻晃动,散心着五彩缤纷的光芒的那个大号“彩灯”,“那个彩灯,乃枢密院制作我带人放上去的,如今只为寻找失散的……一个小妹妹,才认错了你。”透过人潮的空隙朝对面一指,“你看,我家里人都在对面等着,那个最小的小孩子是我幼弟,另外几个都是朝廷重臣的子弟……”
那女孩子看着郭荣,又顺着他手指方向朝对面观望一阵,眼睛忽闪几下,突然又转头仔细朝郭荣看了一眼,脸上的警惕之意便在刹那间消失,涌上一团喜意:“啊……我认出你了……白天你还带着舞狮的在舞狮,是吗?”
郭荣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笑道:“原来你看过我们的舞狮啊?对对,正是我们!”心说这倒减少了不少口舌,不然不知道还要多费多少功夫才能让她相信自己不是坏人。
只听那女孩子接着又道:“我……我姓符,家父符公讳彦卿……”
郭荣一听,先是一怔,接着便笑了起来,知道这女孩子是在告诉自己她的底细:“原来是符七伯父家的妹妹。”接着便又说道,“你们是几时来的京城?怎么也不先来封信?不然我与妹妹哪能相逢却不相识,却是几乎闹了了笑话。”
那女孩子也跟着笑了起来,心情彻底放松,她虽然与郭荣从未谋面,却也知道,她父亲符彦卿与郭荣是情同手足的结义兄弟,只不过符彦卿在他们结义十兄弟中排行第七,郭威是老幺。郭荣一听她报父亲之名,便接上话说是“七伯父”,她虽年幼,却也知道确实是幺叔郭威家的人无疑了,此时听郭荣询问,便轻轻说道:“父亲年后才接到调令,因大雪封路故未成行,前些天路上雪化了些,父亲才带着我们上京。只是路上颇为好走,我家里是傍晚才到的,暂时安置在馆驿中,收拾完行李便天黑了,父亲说好容易赶上元宵灯会,便让家里人一起出来观灯。不意观灯人竟然多如江海之潮,在那个大灯升空时,我们都想来这边看那大灯,便被挤散……”她本低着头,这时飞快地抬眼看看郭荣,见郭荣正看着她,两人目光一对,她不由得有些羞意地又急忙低头,“……不意……竟然幸逢哥哥……”
郭荣又朝四周观望一下,便轻轻说道:“妹妹是和家里人失散,那就和我一块走吧,我们那边人多,还有三伯家的刘承佑、六伯家里的刘延庆……嗯,还有我家里的小妹妹,能陪着你,等我们忙完就送你回家!”
这位符家妹妹定定的看了郭荣一眼,似乎有些羞涩,低头说道:“我听哥哥的……”
郭荣便伸出手来道:“这大街上人太多,就这几步路不要再走散了,妹妹不妨牵着我手,咱们一块过去。”
符家女孩儿迟疑一下,还是缓缓伸出手握住郭荣左手,两人便朝对面走去。
郭荣见她仍有些拘束,便笑着问道:“不知七伯父调任京城,可是有什么好缺儿?”
符家女儿沉思一下方才答道:“我也不是很懂这些,只是听母亲曾说,是什么……左羽林统军,并兼领右羽林。”
郭荣听后,暗自叹息一声,心说这位七伯父看来也不得朝廷重用,如今兵权俱归枢密院,什么羽林也不过如先前的天子六军名号一样,都是摆样子的;可转念一想,听说皇帝还担心枢密院权柄过重,有心调整,莫非是来这次调整后要将兵权往左右羽林那边分润一些,重用那符伯父也未可知,他判断不出来,只沉默着并未答话。
符家女儿见他不答,心说难道父亲这官职很低么?便开口问道:“哥哥可知这是个什么官职?难道是个闲职?”
郭荣笑着摇摇头答道:“倒也不是闲职,算是很贵重的一职位,可能跟近来的朝廷要进行的调整有关。是了,七伯肯定是得到朝廷重用的,不然不会在这时候紧急调任,否则怎么也得等过完了这个年再说。不过,朝廷事我也懂得不多,这些话不过是我瞎猜罢了。”
符家女儿一想,郭荣说的倒也是正理,将他说的父亲即将被朝廷重用那句听进心坎里,顿时也高兴起来,握着郭荣的小手也稍微紧了些。
郭荣一手拎着棍棒,一手牵着符家女孩儿,护着她走了几步,便来到那似乎不经意间围着他们的五六个男女中身材最高大强壮的男子面前。那男子见郭荣朝自己走来,似乎根本毫无畏惧,他心里倒有点忐忑了,却听郭荣低声说道:“妹妹,跟紧我不要走散了!“说罢松开牵着符家女儿的手,将右手棍棒一竖,左手指着那男子沉声说道:“还请几位闪开让个道!”
那男子还未答话,便听旁边另一男子鄙夷地笑骂道:“小毛孩子……”
他话音未落,便听郭荣双目圆睁,寒光闪烁,厉声喝斥,犹如舌绽春雷一般:“不想死的就给我滚!”
那为的男子在郭荣喝斥声中,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微一犹豫,便见郭荣上前一步就要动手似的,顿时便有些害怕,急忙朝旁边退去:“哎哎……大郞休怒……我……我们不是坏人……”
郭荣冷笑一声,蓦地将身子一转,手中棍棒呼呼声响,几乎就贴着那五六个男女鼻子尖扫了过去:“你们是什么人我不在意,如果不滚,休怪我棍棒无眼!”
那为男子急忙又朝后退去,一边退一边喊道:“好好好……我们闪……闪……”随着这为男子的退去,周围另几个男女虽然并不甘心,但方才郭荣那棍棒扫着他们鼻子尖的一下,却也让他们胆战心惊,知道这少年虽然年龄不大,可身材却高大魁梧,气势惊人,颇有威不能挡之意,若是被他误会,只怕他会毫不容情的立即动手,能不能打赢且不说,他们这些人只怕最少也要有几个要折胳膊断腿,顿时都怂了,只得灰溜溜的朝后退避。
符家女儿看着郭荣如此威势,顿时心里一震,目不转睛的盯着郭荣,紧紧跟在他身后。
郭荣逼开那些蛇鼠一般的不堪之人,心里并未放松警惕,仍然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周围动向,见那些人退后一段距离后便散入汹涌的人潮,稍微松了一口气,微一转身又伸手握住符家女儿小手,护持着她艰难的穿过这大街上汹涌的人潮,来到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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