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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长英回府禀了太夫人,这回太夫人竟微微露出了惊愕之色,苏启芳是庶出,生父又是白身,似这等身份,入东宫一般都是从东宫秀女做起,以后能爬到什么位置,那就看她的运道和本事了,但她又毕竟不是寻常府上的庶女,到底还有个伯爷侄女的身份,所以如果东宫看重的话,九品奉仪就已经算是给了伯府极大的颜面了,这一下子给得太高,让在内宅里浸淫了一辈子太夫人,瞬间就觉察出了不妥。
原还想拖上几日,再打听打听个明白,但不想东宫反应迅,苏长英才往程侍郎那里探了话风,太子妃转天就命人送来了两匹贡缎,两匣子彩宝,两对金钏,两副宫中尚珍局出的头面,另有两名奉命来教导苏启芳宫中礼仪的嬷嬷。
这一下子,太夫人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了,只能在暗里长长的叹了口气,收下了。
事成定局,整个伯府瞬间都轰动了,下人们奔走相告,自家府上要出贵人了。消息像长了翅膀的蝴蝶,满天满地的乱飞,就连“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裘怫都听了满满好几耳朵,都不用裘怡这个小耳报神来给她八卦了。
一时间,裘怫都懵了,说好的沈家呢她心里老大不得劲儿,想着苏启芳必然也听说了,却不知是怎么个心情。下人们都说入了东宫那是飞上了枝头,将来说不定自家府上就要出位皇妃了,可就算太子当了皇帝,苏启芳也当了皇妃,那不还是个妾
好好的女子,怎么能做妾呢。素日里,人人都说宁为鸡头,不为凤尾,可真轮到了,怎么又人人都说凤尾好
聪慧如裘怫,越想越不得劲,索性放下手头事,径直就奔苏启芳屋里去了。一路所见,人人都是喜气洋洋,裘怫只觉刺目,干脆低头不看,就这么埋着头闯进了苏启芳的屋里。
苏启芳正倚在窗前,安静的绣着一副鸳鸯戏水的枕巾,与前些时候她绣嫁妆时的模样没什么区别,见到裘怫埋头闯了进来,许是路上跑得快了些,额头竟微见了汗,便放下绣棚,取了帕巾,拉过裘怫给她拭了拭额角,笑道“这是从哪里来,瞧你跑的,快坐下歇会儿。绿枝,倒茶来。”
言行一如往日的温婉大方,裘怫瞧来瞧去,没瞧出哪里不对,心里就松了一口气,道“我听说你要入东宫了”
苏启芳轻笑,道“这消息传了有两日,你竟才听说”
裘怫不好意思的垂下头,她的消息一向迟缓。
“你不来,我原也正打算抽个空儿去找你,咱们姐妹一场,以后怕是轻易不得见面了,这只坠儿送给你,留个念想。”
苏启芳从胸前解下了一只黄玉坠儿,雕的是只蝉,玉质通透,衬得蝉翅也仿佛透明的一般,似乎在风中微颤,活灵活现的。
自打裘怫认识苏启芳起,就没见过这只蝉离过她的身,哪里肯要,忙摇手道“这是大表姐你的爱物,我不能收下。”
苏启芳将玉蝉塞入她的手中,道“不过是戴得日子长了些,什么爱物不爱物,不过是我念旧,懒得换罢了,我那里好的坠儿还多的是,你且收着,以后见着它,便如见我,莫忘了我们之间的一番情谊,我便欢喜了。”
见她这样说了,裘怫再不肯收也不好,只得收了,才惭愧道“我竟没有什么东西能拿得出手,送与大表姐为念。”
苏启芳笑道“你已与了我最好的礼物,我都珍藏在心中,永远也不忘的。倒是你画的花样子,我颇是喜欢,这些日子劳烦你赶一赶,多画些送我,我照着绣一些帕子、香囊、额带什么的,到了东宫中送人,也拿得出手。”
裘怫精神一振,道“这是小事,我必能办到的。”
又坐着说了一会儿话,东宫来的那两个礼仪嬷嬷就过来了,原来到了苏启芳学礼仪的时辰,裘怫不好再打扰,只能回了雍容院,寻了纸笔,一刻不停的开始画花样子。
她天生有些奇思巧想,画出来的花样子,总与寻常不同,只是这回与平时应付课业不同,她格外的用了心,到底是耗费脑力,一连画了二三十张,便有枯竭之感,就搁了笔,决定在伯府各处逛逛,寻找灵感。
说是逛逛,其实可去之处也并无几个,长房是绝不能去的,其他几房,除了苏含芳来过雍容院两回,与裘怫算是说过几句话有点熟悉之外,二房、四房和五房的女儿们,根本就不敢到雍容院来,都怕被苏元芳知道了,去寻她们的麻烦,连对裘慎都是敬而远之,何况是裘怫。
裘怫能逛的,也就是这府里几处偏僻无人的地方,比如她第一回见到苏启芳偷偷哭的那里,再就是后园子了,那是裘怡常爱跑的,因为遇到人的机会比较大,裘怡就是靠着这一点,与二房、四房和五房的几个庶女都照过面,说过话,还撞上过两三回府里的哥儿,包括苏伯勤这个世子在内。
苏伯勤倒是跟其母和其妹全不是一路人,对裘怡这个沾了光才进了伯府的便宜表妹没什么鄙视之意,还从随身的褡袋里抓了一把糖果子给裘怡吃,就这,裘怡在裘怫跟前炫耀过好几回,只是裘怫懒得搭理她,硬是用一副全然懵懂的木讷表情,让裘怡悻悻而回。
所以,裘怫第一个就把后园子给排除了,她得多脑抽才会跑到那里去闲逛,得不到灵感不说,还容易招来是非。她对这府里的人,尤其是那几个男孩儿,避之唯恐不及,也想不明白,裘怡的心怎么就那么大,还故意往人跟前凑。
那么也就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了,只往僻静处走走,不会遇着人,还能静下心慢慢捕捉灵感,说实话,伯府里的景致还是不错的,不必往后园子去,也能欣赏到不一样的风景。
只是这天儿要是能凉快些,就更好了。
裘怫没走出多远,就已经热出了一身汗,虽然有葛覃替她撑着伞遮阳,但似乎作用不大。
“树荫下坐坐去。”
见前头有一颗梧桐树,树冠又大又茂密,树下摆了石桌石椅,左右来风,显然是极好的纳凉地,裘怫就迈不开腿了。
葛覃把伞交给静女,自己紧前几步,拿了汗巾子把桌面和椅面都擦了擦,最后又在椅子上铺上一层绣帕,这才让裘怫坐下。
静女收了伞,左右看了看,笑道“这里离客院不远,我去给姑娘讨壶酸梅汁来解解热。”
如今府上没有客人,客院自然是空着的,但客院里的茶水间,却是常备了应时的水饮,毕竟谁也拿不准什么时候有访客前来,万一临时更个衣、或要午睡片刻,客院随时都会派上用场。
裘怫热得只想吐舌头,有气无力的对静女点了点头,道“多要点,咱们都解解热。”
她都热成这样,可想静女和葛覃只会比她更热。
静女屈了屈膝,伴着阵阵“知了知了”的蝉鸣声快步去了。请牢记收藏,&1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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