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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心慌（第1页）

李元栩不会听她的劝，也不是来跟她商量的，就是命令，说的好听，想一起看桃花？还不是借机试探，想趁着四周没人，用性命相挟吧。不过她也不是吃素的，真要动起手，谁胜还不一定呢。

江雨翊跟他对过招，照她的话说，他有所保留，他的身手定然在江雨翊之上，至于高多少，江雨翊说确定不了，只能出奇制胜。她说实在打不过就服个软，说个一二出来，能糊弄就糊弄，能耍赖就耍赖，但坚决不能承认，一承认就全完了，被他抓了把柄，以后只能任他宰割了。

江雨翊说出来的办法，让她傻眼。她去跟一个冰块服软、糊弄、耍赖，这这这不可能吧，不可能有用啊。江雨翊对着她的不可置信，居然笑了，跟笑冰块吃冰块一样，她还振振有词，说会有用的。她才不信，李元栩会因为她的服软，就放过她，不可能的。

他那个油盐不进的样儿，能听得进她说的话才有鬼。

“明天只管听我的，保准能看到桃花。”

她猜得没错，李元栩只会一意孤行，“那就劳烦殿下了。”

赏花的心思算是被他打消了，有这么个人在旁边，她哪里还看得了花，只得行礼回殿了。她转身才踏出一步，就被李元栩喊住了，“爱妃不看花么？”

又“爱妃”了。她回头笑着回他，“回殿下，花，臣妾已经看过了，好看，却也不能多做逗留，若是被宫人们看到，传出去，怕是有损殿下形象。”

“哦，爱妃倒是说一说，看个花，怎么就有损本王的形象呢？”他趴坐在窗台边，饶有趣味地瞧着她。

她低头翻了个白眼，这人来劲了，她调整了笑容抬起头接着说，“殿下贵为未来储君，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大胤，若被有心人看去，大做文章，说当朝太子不务正业，新婚头一天同太子妃在东宫赏花，耽于享乐，恐怕有失储君身份……”

“所以爱妃这是替本王着想？”他的右手撑着下巴，眼都不眨地盯着她。

“回殿下，臣妾一直都是您的人，自然事事以您为先，看花的事，是臣妾做错了，臣妾不该因为一己私欲，让殿下陷于不利局面，臣妾这就回内殿。”她没等他回应，快步往前走，一边的朱红色披帛拖在地上，她都懒得管了。

她一走，李元栩捏着洁白的花瓣笑了，有这么多证据证明她就是江雨翊，他还是觉得她不是真的江雨翊，他的感觉是不是错觉，明天就能见分晓了。

她走回内殿时，李元栩已经不在了，她扫了一圈殿内，没有异常，江惠妃送的包袱也没有被解开的迹象，她又去看梳妆台，翻找了一下台下的柜子，没找到属于她的东西。

离窗台不远的桌案上，她现了本不在这案上的物件，一个方形的褚色漆木盒，开口处雕了一圈水草纹，看起来很精致，盒子的前面落了些花瓣。她拿了一片在手上，想到被李元栩抢先拿走的那片，他那时怎么会跟她抢那片花瓣呢？他曾经跟江雨翊也做过类似的事？他是想试试她的反应吗？她不会在这件事上露出马脚了吧？被人抢走东西，江雨翊会怎么反应呢？

她慌了，江雨翊如何反应，她想不起来，她应该是很镇定的吧，她捏紧了手里的花瓣，很快，她不再想了，事情已经生，再来一次，她也只能按照刚刚的反应来一遍，前后矛盾，不就显得她心虚。她深吸了一口气，放下花瓣，去开那个方形木盒，一按机括，木盒就开了，里面是一对玉镯，看着价格不菲，大约是李元栩拿来的，她没心思试玉镯，便合上了木盒。

她走到另一个高案边，去翻看江惠妃送她的补品，都是养气温和的补品，没什么新鲜的。湖绿色包袱里的衣物，是她没见过的，一套蚕丝织成的内衣，又软又光滑，穿上应该很舒服。江惠妃对这个妹妹是真心实意的好，她应该知道很多江雨翊没有细聊的事，她决定待会儿再去江惠妃那里一趟，说不定江雨翊被抢东西的反应，江惠妃记得。

她这一趟没有白跑，江雨翊的反应跟她的没太大的不同，她放心了，明天的事，她可以应付的，她给自己打气。江雨翊说的方法，不太靠谱，但江雨翊也不会害她，害她不就等于害江雨翊，万不得已，她还是得用，她一遍一遍地练习怎么对李元栩服软、糊弄、耍赖。

江雨翊在她面前演过一次，她当时只顾着笑了，练也是东倒西歪的，一点都不认真，江雨翊居然没有严格要求她，仿佛她演这个只是为了逗她笑。现在她有些明白了，江雨翊当时应该是起了想让她笑的念头的，不然她也不会记得这样深。

江雨翊没有把她当做下属，当做用完就弃的替身，她真的想让她忘掉郑慕昔，做江雨翊吗？那她自己呢？她不打算做江雨翊了吗？

她开始不安，也没心思练习了，明日出宫，她要冒险去联系她，她要当面问问她，她不想做江雨翊了吗？但很快她不再这么想了，明日李元栩肯定紧盯着她，她一有动作，他会马上现她不是江雨翊，她不能害江雨翊。江雨翊这么做，肯定有难以说明的苦衷，她帮了她这么多，她也该投桃报李。

她又重新开始练习，认认真真地模仿江雨翊的神情语气，好让她说出口的话更自然，同时，她也一遍一遍在心里默念，她可以做到，就像她可以克服对桂花糕的厌恶一样，她一定可以的。

如新婚夜一般又圆又大的月亮，不再在梨花树枝之间了，它上了屋檐，跟屋檐另一边的星星对望，今夜的星星也多了一些。她看着这些星星，闻了闻手中的桂花糕，再轻轻咬上一口，第一口她没嚼就咽了下去，她又尝试第二口，慢慢去嚼，一点一点咽下，也一点一点去感受，错的不是桂花糕，错的是那些人，正如江雨翊跟她说的那样，物件是无辜的，它们满足的是人的口腹之欲，它们做不了主的。

吃到第三块，她觉江雨翊没有在她面前吃过桂花糕，她的吃法会跟她的一样吗？她在面对她喜欢的吃食，也能保持端庄吗？她的嘴边会留下桂花糕屑吗？她是怎么拿桂花糕的，两指捏着，还是五指并拢拿着？她在吃桂花糕时，喝的是茶，还是酒呢？

她越想越多，也越吃越不是滋味，江雨翊怎么能漏了这么重要的问题，她怪起江雨翊来，她说桂花糕会成为她的漏洞，她怎么没想着去补这个漏洞呢？就因为她厌恶吗？

想到这，她突然开心起来，江雨翊放着这么大的漏洞不补，或许她还会回来，她还没教她怎么吃桂花糕，还没教她怎么克服，虽然现在不用了。

碟子里的桂花糕还剩下一块，她不再去拿了，她倒了一杯茶，茶是汐月送来的。汐月放下茶，就跪在她面前哭诉，说她没有勾引太子的心，她起身扶汐月，汐月却不肯起来，她只好蹲在地上安抚她，说没有怀疑她，也不会怪罪她，汐月才肯起身。

汐月哭的样子，比她笑的样子更惹人怜爱，江雨翊留她在身边的理由，她现在算是猜到了，单纯无害，又赏心悦目，还善解人意。没等她开口问，汐月就把太子问她的话，原封不动地说给她听，连太子在书房的动向，汐月都一起说了，汐月说不想做太子的细作，恳求她让她重新回到她的身边，她自然许诺，会找合适的时机向太子要回她。

汐月很快笑了，擦干眼泪，离开了。

她喝了一口，茶很淡，甜味涩味都不明显，都被桂花糕盖过去了。汐月送来的茶，大概是她自己泡的，她不怎么泡浓茶，也甚少泡茶，跟她的人一样，泡出的茶，清淡简单。早膳前的茶不是她泡的，浓酽热烈，喝一口，很容易就饿。

也不知入夜后，汐月的房间会不会有变化，那些宫婢会不会因为太子的另眼相待，而为难汐月呢？她放下茶杯，从饰盒里取出一只玉镯，走到前堂，唤来有一定地位的孙嬷嬷，这位孙嬷嬷，跟皇后宫里来的一群嬷嬷装扮相似，衣着妆容都偏暗色，稍微不一样的，是这位孙嬷嬷人比较瘦，看起来精炼能干，又随和。

她说出汐月的名字，孙嬷嬷就明白她的意思，说会保汐月无恙，孙嬷嬷这样顺从，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她让孙嬷嬷上前，拉起孙嬷嬷的手，孙嬷嬷的手有厚茧，但很温热，她将手里的玉镯戴到孙嬷嬷的手上，孙嬷嬷没有推辞，只是低头致谢。

孙嬷嬷走后，她叫来从宰相府出来的婢女茹月，吩咐她去打听孙嬷嬷的事，给了她一些金银饰，让她去打点。宫里的老人，她要拉拢，嫔妃们的事，乃至前朝的事，她们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对于她这个入宫的新人来说，会有助益。这个孙嬷嬷是谁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