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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前,秦立公亲自致电潘万军,后者派来吴永吉,在隔壁审讯室旁听并作记录。待审讯告一段落,还没审问到有关“执棋”,乐弈请走了吴永吉,“日谍已经招认策划了食物中毒和刺杀事件,还请早日将陆主任放回。”
吴永吉扬扬手中的记录本,皮笑肉不笑地说:“这个……兄弟必当如实报告司令,司令自有定夺。不过,乐队长你的做法实在让我难以理解,涉及兵团,你让我旁听也就罢了,还在隔壁房间听!还有,审讯分明还没完啦,就急匆匆把我赶出来。这把咱们补充兵团当什么?我们有知情权嘛!”
乐弈微微躬身,淡淡道:“失礼,这名日谍涉及绝密,不让吴参谋直接接触,也是为您着想,避嫌。不知您听说没有,上个礼拜,第六战区司令部有位作战参谋无意泄密,被送上军事法庭。十年刑期。不知道他出来的时候,鬼子被赶出咱中国没有?”
吴永吉变了色,咳嗽一声拧直脖子,说:“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告辞告辞。”
当乐弈送辞吴永吉的时候,秦立公组织七名在位中层干部的会议,刚刚结束。
在会议上,秦立公一本正经地通报众人:经前期侦讯,已查明策划实施补充兵团食物中毒事件的日谍主犯,并成功抓捕。不过此犯十分顽固,乐弈使用诸种手段,仍据不交待上线和“执棋”。现在,打算组织在座所有人员参与会审,希望诸位各显神通,争取有所收获。
他通报完毕,七名中层干部各自眼观鼻,鼻观心,静默无语。就连一贯最喜欢说怪话的蒋蓉蓉,嘴唇嘟嚷着,想说的话已经挤到舌尖,霍然间眼睛一亮,有所悟,把那些话吞回了肚子里。
秦立公曾经对他们通过不同方式交过底,谁都知道,当下特校的第一要务,就是抓住“执棋”,粉碎“珍珑计划”。平白无故突然搞一次对日谍的“会审”,稍稍转动脑子,就可以想到,这是一次“考验”。谁不晓得,校长秦立公最为多疑,“考验”当前,胡乱开腔说话,讲不定就会多添一份嫌疑。
秦立公的通报中,狡猾地没有告知这名日谍的掩护身份,也没有说出有人质之事。那么,在座七人,算起来应当仅有一个半人知情。那是参与了所有行动的温宁,以及仅参与侦察丽人化妆品店行动的余南,算半个。当然,余南不是傻子,能估到抓住的是谁。所以,当秦立公留意到这两位部下神态平静自若,没有相互或与他人交流眼神时,略感满意。他想,他的办法是对的。这些人各自掌握的信息并不对等,为在“考验”时不受误伤,必定不敢将自己掌握的情况告知他人。如此才能分而治之,找到“执棋”。
将部下的神态尽收眼底后,秦立公温和一笑,摆出一副谆谆关爱的姿态,说:“怎么,都不说话了,不发表一点意见?”
见秦立公的目光第一个掠向自己,何曼云嫣然而笑,正色道:“校长的思路就是明晰,所谓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咱们七个臭皮匠臭在一块儿,各显神通,我就不信,还对付不了区区小鬼子!”
何曼云表完态,朱景中马上应和,“校长英明啊!咱们都去会审,好啊!都站在日谍跟前,我就不信,他能不想起些什么,能不有所失态?”一面说,一面将周遭众人扫视一通,目光暗含深意和审视,仿佛在他眼中,每个人都有日谍嫌疑。
朱景中的神态招来了罗一英的极度不满,却也只能低声嘀咕:“什么人啊,好像就他清白,我们都有问题,我看他才最像狗娘的”坐在身侧的王泽扯扯她的衣襟,才发现秦立公正盯着她。
秦立公还是和颜悦色的,“王泽,罗队长在说什么?”
王泽说:“……那个,罗队长说,对付日谍,她有的是办法和决心!”
蒋蓉蓉吃吃一笑,“这还没成两口子呢,就开始替她打掩护!”
罗一英脸色一变,还没发作,余南不耐烦地说道:“行了,你们有完没完,成天打嘴皮子仗,咱们在谈正事!校长,既然事情已定,不如赶紧行动!”
她的话,有意无意间弥合了方才几人的失态举止,自然得到普遍应和。最感不好意思的王泽,甚至站起来吆喝着赶紧散了去会审。
这中间,惟有温宁一直岿然不动,也没有说话。于是,同样岿然未动的秦立公问向了她,说:“小温,你一直不说话不表态,有什么想法?”
温宁笑了笑,“校长,您提出会审,并不是来征求我们是否同意,而是想找到会审的实施办法。咱们这么多人,难道乱哄哄都上去,一人打日谍一拳,或者胡乱询问?这样鱼龙混杂,能达到目的?”
秦立公便赞许地指向温宁,“瞧,不声不响的人,才最有想法和主意。说说,你想到了什么?”
温宁非常清楚,在场七人中,她知晓的具体情况最多,放在秦立公眼中,就是最可疑也最不可疑的人。因此,于公,为找出“执棋”,于私,摆脱自己的嫌疑,她必须在对其他人保守相关秘密的前提下,对此次会审提出最安全妥贴,且无保留的建议。
合当此时,她是最不能保持沉默的人。所有的沉默和“藏私”,都会成为她的疑点,甚至罪证。
会审日谍
既然会审,焦富贵,或者说现在应称回本名的堂本胜平,被押进了特校监牢的最大一间洞室。两名看守的行动队员,加上秦立公、乐弈和七名中层干部,整整十一个人,让这间长宽均不足5米的洞室显得满满当当。
从乐弈手底下过路,堂本胜平当然受过酷刑。因此他看起来,像是刚从血洞里爬出来的,被押入洞室后,仰天往审讯椅上一坐,闭上眼睛,半死不活的模样。乐弈稍作示意,便有一盆凉水从头淋下,将堂本胜平“催醒”。
洞室的白炽灯大亮,秦立公朗声说:“堂本胜平,少在我面前装死。进了军统石州站,你的生死就在我手里头攥着。听说,你不怎么配合,有些关键的东西,舍不得吐出来?”
堂本胜平转动着充血的眼珠子,将坐在对面的秦立公和伫立于其身后的一排人扫视过,扯了下嘴角露出几分嘲讽之意,嘶哑着声音说道:“你就是秦站长?这么大的阵势,你们,一个一拳,就可以把我打死了。军统,中国人,也就这点倚多为胜的本事。”
秦立公倨傲一笑,说:“想跟我耗着?哼,你们特高课如果是鬼窟的话,我们军统,叫做阎罗殿!你跟我手头上各有什么牌,彼此很清楚。所谓人道主义这个玩艺儿,你们日本人从来没跟咱们中国人讲过,所以,我也不必跟你讲,对吧?”堂本胜平嘴角抽瑟了一下,秦立公收入眼帘,继续往下说话,“当然,既然今天我愿意来见你,就是打算你给一个机会。你们日本人不是喜欢跟着德国的屁股后头混,学他们玩什么撕毁条约,闪电战,今天,我也跟你玩个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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