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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韫闻言,面色惘惘,只觉那颗时常揪紧的心终于松络些了:“原来并非如此……”
他最近个儿时常矛盾,一会儿觉得公子沧月仪表非凡家世宏渊,实属良配,一会儿又觉着这人身份过于攀边儿,危如累卵,让娇娘跟着他颠簸受累,受人白眼儿,他实属不意。
况且,一想着她要嫁人,他便心沉澱澱地窒闷着,总郁不得志。
陈白起并不知姬韫心底绕着弯的曲曲折折,她拂掸了一下衣袖,笑似风清云淡:“姐夫,虽不知你从何误会,但我与你坦实,娇娘与公子沧月并非男女关系,硬要说,也该是臣属关系,娇娘还谋算着公子沧月若赶明儿个能冲出头,我便找着份人情寻他谋上一职,好让这陈家堡不至于就此埋没了去。”
姬韫听她细致道来,怔愣了许久,方信服了她。
“所以姐夫,别再乱给我指派了,我啊,这一辈子估计着打算好了,只与父亲、姐夫、巨还有姒姜永远一块儿,哦,对了,还有小润儿跟布(姬韫随扈墨家剑客),我们一家,一直在一块儿生活着。”陈白起回眸一笑,唇溢着氤氲的光,辉映着整张白素小脸,似渡了一层釉似的裎亮。
姬韫明知这话略显小孩子习性,完全是一番童言稚语当不得真,然,他却控制不住心底真正的感受,与她一道地笑了。
别的他已不敢深想,更不敢奢望,只这“一家”里面,有一个他,他便于愿足矣。
——
午时,平陵县城的天空像是被惊蛰了一般,晌时还晴天光亮,却只打了一个旋儿风,便瞬眼黑沉了下来。
漠里的风掺着细沙,若不仔细,一刮便刺进人眼睛里,硌得生痛酸,即便不是眼,稍细点儿嫩点儿的面皮亦要擦出道道粗砺来,是以平陵县的兵防一般都在脸上绑着条麻纱布,因麻纱纺织得经纬宽敞,既防尘、挡沙,却又不防碍呼吸,一举两得。
风起平地,卷起一溜子长长的烟尘,而今日风尤其大,似密匝的灰黄雾一样,沉寂一日的赵军终于出动了。
黑甲森森如如同遍野松林,其鼓声号角大作,纛旗在风中猎猎招展,以其几十辆沉重的投石车先趋,其笨重的木械辗压得轱辘沉陷土面,其后跟着一队上千人的铁锤兵,其特点为臂力惊人,人皆手持约四十斤重的铁锤持橹(长可敝身的大盾),最后则是一支头戴羽翎的矫健轻弓兵。
而中军两翼则是赵军引以为傲的步甲兵,总共上万黑色胡服大军,便如那一对黑色的厄运翅膀,掀起了不详的黑色飓风。
看这兵阵十分讲究,有近攻远射,防得守得,亦算得上是准备妥当而来。
城墙之上的沧月军一片铜金色,远远看着像蹿出墙头的秋叶,一片金黄焰斓,城墙背面,步阶上的士卒在安静的等待着,虽然拥挤但不失整齐,甲胄如火,枪戈如林,在那风中猎猎招展的“沧月”字纛旗中时隐时现,都显示着那毫不动摇视死如归的决心。
此战不容有失,公子沧月忍耐着重伤之躯被抬上了城楼之上,孙先生与勋翟等人则披甲束腿,严阵以待,密切地指挥着接下来的战局变化。
“看赵军之势,以骑兵为翼,后方弓箭对射,中军兵士大锤撞门,投掷巨石,想来是准备采取直面进攻。”孙先生眺高望远,针对赵军的兵种,稍微分析了一下戚冉的进攻的方向。
“这般简单的硬攻方式,倒不像那后卿会采施的。”勋翟剑眉紧拢,他曾随公子沧月一道经历了马娑坡的战役,是以对这后卿兵运诡变的作战手段有着几分了解。
“让弓箭手准备,还有长茅兵于后备,另外石灰水与滚油可曾准备妥当?”孙先生转头问吴阿。
吴阿鼓目英挺,震声道:“一切依先生所言早已准备妥当了。”
“不可大意,再去检查一遍,另,召集城中百姓一块儿来堵住城门,绝不容敌军破门,若他等不肯逃脱,便随便杀掉几名死囚,以示军威。”孙先生厉颜道。
吴阿沉声抱拳:“诺。”
“单虎,三老与游缴等人,可曾派来支字片语?”孙先生偏头转向一身盔甲壮如棕態的单虎。
单虎气粗粗地摇头:“不曾,曾出信函请求支援的势力,一个都不曾回应。”
孙先生闻言,久久怔神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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