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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谁说的?”弋戈不信,“连人家QQ里有聊天记录都知道?”
“你看这个!”朱潇潇气不过,拿出夹在杂志里的一张纸。
那是被打印下来的网页报道,A4纸还很新,折了两道。
《随城晚报》,2010年3月24日。随城是省内的一座山城,离江城很远,发展不佳,近年来人口流失很严重。
“花季少女坠亡警方:排除他杀可能”
报道占去半面篇幅,文中人名都用姓氏或者化名代称。可那张只有侧面的照片却很清楚,是叶怀棠搂着一个头发散乱、崩溃痛哭的女人。
照片上的叶怀棠和现在很不一样,头发颓败地耷在额头上,眼镜也下滑到鼻梁中部,面颊干瘦,双眼无神。
弋戈拧着眉快速看完了整篇报道,除了确定少女为自杀身亡、语焉不详地猜测原因是早恋和呼吁一两句“关爱青少年心理健康,预防抑郁症”之外,全文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
“你现在信了吧?”朱潇潇语气似乎有些不满,咕哝道,“你怎么这样,我们大家都在担心叶老师呢,你还怀疑我骗人……”
弋戈抱歉地说:“…对不起。”
“算了,我又没怪你。”朱潇潇说,“我就是觉得叶老师挺可怜的,那么好的一个人,失去了女儿,现在老婆还这样。”
弋戈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天夜晚那疯癫女人凄厉的叫声却反复在耳边回荡。
“叶老师真的太惨了……听徐嘉树说,叶老师这两年还一直在帮助其他有心理问题的孩子。”朱潇潇语气里充满了遗憾和崇拜,“老天就是这么不公平,好人总是没好报。”
下意识地,弋戈还是想问“徐嘉树怎么知道”,但她忍住了,转而附和地问:“怎么帮助?捐钱吗?”
“当然不是!”话不投机了太多句,朱潇潇嫌弃的眼神里明晃晃写着不满,义正言辞地说,“叶老师在网上陪他们聊天、亲自去开导他们、陪伴他们,做了很多!听说,随城一中好多学生,那种不听话在社会上混日子的,还有那种割过腕的,都是被他劝回去好好读书的。”
“…哦。”弋戈悻悻地点了点头。她知道这个反应大概会让朱潇潇很失望,朱潇潇这么大动干戈地把她拉下来坐着,肯定是想和她好好聊一聊的。可她从来都不是很擅长这个。
报纸上叶怀棠颓败的侧影被风吹动,黑体小标题写着的“预防抑郁症”也上下飘动着,全篇报道的最后一句话是“家长、学校和社会应该共同努力,加强青少年心理健康教育,提高青少年心理承受能力”。
这是弋戈第一次在生活中听说谁得了“抑郁症”,在那之前她知道的唯一的抑郁症病人是张国荣。那几年这个词并没有引起社会太多的关注,报纸上喜欢说张国荣的死是“巨星的宿命”——是宿命,而不是病。
“潇潇,抑郁症是病吗?”弋戈问。
“应该是吧,是心理疾病的一种。”朱潇潇模棱两可地说,“我之前听我爸说他有个同事的儿子也得了这个病,和其他病一样的,要看医生,要吃药。”
“哦,所以这也是真正的病。”需要寻求专业帮助和治疗的疾病。
“当然是真正的病!”朱潇潇忿忿道,“要不然叶老师的女儿怎么会——”她骤然住了嘴,没有把那个“死”字说出来。
“嗯。”弋戈讷讷地点头。
朱潇潇很不满地看了她好几眼,见她没有要说什么的意思,叹了口气把报纸抽走,夹回杂志里。
“你好冷血。”她冷冷地控诉。
她很不高兴,教室里大家都在偷偷讨论这件事,可没人和她讨论。她像个乞讨的人一样在这个圈子里偷听两句在那个圈子里搭讪一会儿才得到这么多消息,堆着笑忍受很多句“猪妹”和“胖姐”,无非是希望弋戈来了之后能直接知道所有信息,然后她们俩可以一起聊天,一起感叹人生无常,一起崇拜近在咫尺的英雄,像真正的闺蜜那样。可弋戈看起来根本不关心。
弋戈无从辩驳,只好又说一句抱歉。
朱潇潇气鼓鼓地把杂志卷成筒往口袋里一揣,可口袋太小了,不仅没放下杂志,连其他东西也被带出来,七零八落掉了一地。
钥匙扣、零钱包、芝麻小饼干、可伶可俐的吸油纸……
弋戈蹲下身帮她捡,却看见还有一个半透明的泡泡纸包装袋里装着一瓶小小的粉色药水。
是炉甘石洗剂。起疹子或者有其他轻微皮肤病的话,校医务室都会给开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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