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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退路齐王出奇兵
驻六合周军少胜多
李德明再次无功而返,李璟急忙召见李景遂、李景达及众大臣商议对策。李璟道:“已经割让了六州土地,可柴荣欲壑难填,还要索要江北诸州。他这是要把朕往绝路上逼,这可如何是好?”李景达顿时须皆张,道:“我早就说过,柴荣狼子野心,不能求和,莫说六州土地,就是一抔泥土一杯淮河水也不能给他。”走到李璟跟前,又道:“给我数万精兵,我一定能杀得周军落荒而逃。”李德明道:“齐王稍安勿躁,这件事关乎南唐国运,还须从长计议。”李景达怒道:“柴荣的屠刀都已经架到脖子上了,咄咄逼人,南唐已经无路可退了,还谈甚么从长计议?”李景遂见他大雷霆之火,众目睽睽之下怒吼咆哮,有失亲王的风范,不禁皱了皱眉头,道:“这两次都是李学士出使求和,柴荣的脾性,周军的动向,他或许略知一二。既是大殿议事,你让他把话说完,不要动辄火。”李景达没好气道:“说罢,说罢。”
李德明道:“皇甫晖将军生前曾经说过,辽军骁勇善战,彪悍无敌,因此得以横扫天下。可是相比周军,还是略逊一筹。他乃当年镇守瓦桥关的悍将,所言自不会无的放矢。我两次出使求和,亲眼目睹,周军气势雄壮,军威之盛可谓天下第一。”话锋一转,又道:“齐王神勇无敌,天下皆知,统领军马逐退周军,固然可喜可贺,万一不幸战败呢?”李景达重重‘哼’了一声,道:“你怎知我会战败?”李德明微微一笑,道:“齐王不要生气,臣说的是万一。”李景达道:“我自有出奇制胜的办法,没有万一。”言辞之间显得胸有成竹。李德明转过身去,道:“陛下,眼下江北一半的州城已经在周天子的手里了,周天子于江北之地志在必得,依臣之见,莫如割让江北之地,息事宁人。”
李景达怒道:“胡说,南唐还没有败,怎么就要割让江北之地?”一步步逼近,怒目瞵视,又道:“两次派你求和,你都无功而返,这次又主张割让江北土地。江北之地不是你家的,你当然不心疼了。你究竟得了柴荣甚么好处,如此卖国求荣?”李德明心中虽然憷惧害怕,但是强做镇定,道:“齐王冤枉臣了,大殿议事,本就是各抒己见。臣只是觉得周军势如破竹,南唐不堪一击,与其劳师靡饷,徒增伤亡,不如答应周天子,割让江北土地。得以保全宗庙社稷,总比亡国要好。”眼下只是战局不利,远远没有到亡国的地步,李璟闻得此言,大为不悦,愠道:“朕看中你雄辩滔滔,委你出使求和,就是要你讨价还价。你非但没有体察朕的良苦用心,反而话里话外帮着柴荣说话,竟然要朕割让江北之地,究竟是何居心?”此言一出,李德明顿时成了众矢之的。群臣纷纷口诛笔伐,声讨罪责。
李景达大声道:“不必说了,看来他已经投靠了柴荣。如此吃里扒外,见利忘义的奸臣,该杀。”李璟沉吟片刻,终于下定决心,挥了挥手。李景达大声道:“来人,将这厮拖出去,乱刀分尸。”两名禁卫闻声而动,不由分说,拽起李德明,拖出大殿。远远听到李德明叫道:“陛下,我不是奸臣,我不是奸臣...”
李璟道:“起初朕还抱着求和之心,现在看来,柴荣野心勃勃,与之求和,不啻与虎谋皮。”李景达咬牙切齿道:“南唐已经无路可退,唯有殊死一搏,血战到底了。”李景遂道:“是啊,既然求和不成,唯有力战了。”李景达扫视群臣,道:“从今往后,有言求和者就是奸臣,下场和李德明一样。”群臣唯唯诺诺,应声不迭。
不出数日,李景达披挂上阵,统领六万军马出征。他分兵四万给6孟俊,命其收复扬州。自己则带领两万军马迂回穿插,企图偷袭柴荣的行宫。正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柴荣若是远在开封,他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也没有办法打到开封。可是眼下柴荣的行宫已经搬到了濠州,近在咫尺,瞬息可至。这一招不可谓不毒辣,一旦行宫被袭。周军势必军心大乱,淮南之困,也就迎刃而解了。如果柴荣遇袭殒命就更好了,一鼓作气,打到开封,以报深仇大恨。
6孟俊率领四万军马杀向扬州,韩令坤沉迷美色,或许是在温柔乡呆得太久了,英雄气概消磨殆尽,竟然想弃城而逃。他咬牙道:“数万南唐军杀过来了,看来扬州是守不住了。为防不测,你还是先走罢。军中不许携带女眷,我送你去马希崇府上,你们一刻也不要停留,马上去开封。”刘氏急道:“我们走了,将军你呢?”韩令坤道:“能守就守,倘若当真守不住,我也要弃城而去。”刘氏摇头道:“我不要离开将军,咱们一起罢。”韩令坤见她情状依依不舍,其实自己又何尝忍心分离?可是战事紧急,不容迟疑,当下道:“南唐军来势汹汹,战况紧迫,你们先走,我自有脱身的办法。”生怕看到刘氏楚楚可怜的模样,竟而心软,当机立断,命人将她送到马希崇府上。
韩令坤苦战数日,终于不敌6孟俊,只得弃城而逃。柴荣雷霆大怒,当即遣使严辞切责,命其想方设法,重新夺回扬州。一面派遣张永德领兵增援,一面令赵匡胤带领二千军马督战。授予生杀大权,有谁敢踏出扬州一步,格杀勿论。
赵匡胤接到急令,不禁心中犯难。父亲原本病重,又因为当夜不开城门,致使雪上加霜。深究起来,自己这个儿子难辞其咎。此时正该自己侍奉汤药,以尽孝心的之际,怎能弃之不顾?然则战况急迫,君命难违。是留下来照料父亲,还是去扬州督战,好生委决难下。赵普知道他的难处,道:“将军放心去罢,令尊我来照料。”顿了一顿,又道:“还有苗神医,将军还有甚么不放心的?”苗训点了点头,示意尽可放心去扬州督战。赵普当日执意重审误抓的一百多名百姓,坚持己见,何等正义凛然。苗训精通医术,淡泊名利,品节高雅。赵匡胤自是十分放心他们,当下道:“如此有劳二位了。”赵普道:“将军言重了,我一定把令尊当成自己的父亲服侍。”赵匡胤见他情真意切,心中大为感激,于是深深一揖。赵普忙说‘不敢’,还了一礼。
赵匡胤走进房间,道:“阿爹,陛下急令儿去扬州督战,儿现在要去扬州,这里由赵普和苗神医服侍。”赵弘殷原本靠在床上,闻得此言,坐起身来,问道:“扬州怎么了?”赵匡胤皱眉道:“韩令坤原本夺取了扬州城,近日南唐军反攻,不知道是甚么原因,他竟然怯战逃跑了。”赵弘殷戎马一生,知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当下道:“既然陛下急令你去扬州督战,就快去罢。”赵匡胤道:“阿爹静心养病,等到战事结束,咱们父子一同回开封。”赵弘殷点了点头,抬了抬手,道:“早去早回。”
赵匡胤刚刚带领两千军马行出滁州,对面一人驰马而来,大声道:“都虞候,我来了。”赵匡胤定睛一看,见是张琼,问道:“你不在家养伤,怎么来了这里?”张琼道:“我的腿伤早就好了,瞧你这阵势,是要出战吗?带上我可好?”赵匡胤正色道:“腿伤当真好了吗?”张琼信誓旦旦道:“当真好了,我骗你做甚?”赵匡胤知道他喜动不喜静,要他静静的养伤,甚么都不做,比杀了他还要难受,心中有几分不信,道:“你下地走走。”张琼跃下马背,来回走了两圈,笑道:“都虞候你瞧,是不是大好了?”赵匡胤见他步履一跛一瘸,腿伤并没有好利落,当下道:“你的腿伤没有好,进城休养,哪里都不要去,等我回来。”张琼一把抓住缰绳,笑道:“这些时日不能走动不能喝酒,都快憋疯了,让我跟你去,求求你了。你是去督战,又不是打仗,我只看热闹不出手,还不成吗?”一面央求,一面对着石守信等人挤眉弄眼,示意他们帮忙说好话。他为了救人,奋不顾身替赵匡胤挡了木箭。赵匡胤心中记着这份情义,犹是希望他伤势痊愈,不要落下病根,一瘸一拐。但是张琼苦苦哀求,又加上石守信等人求情,终究心软了,只得答允,道:“你要记住,腿伤还没有好透,无论生甚么事,都不要乱动,免得以后成了瘸子跛子。”张琼大喜过望,笑道:“我不乱动就是。”言罢跃上骏马。赵匡胤挥鞭疾驰,带领军马向扬州进。
张琼问道:“都虞候为甚么要去扬州督战?”赵匡胤道:“先是韩令坤夺取了扬州,后来南唐军大举反攻,韩令坤竟然弃城而逃了。”张琼又是大惑不解又是惊讶,自言自语道:“韩将军一身是胆,乃是一员只知道勇往直前,不知道后退怯战的凛凛虎将,怎么竟然害怕了?”赵匡胤于其实内情或多或少知道一些,道:“听说他在扬州纳了一名绝色女子为妾,或许与此有些关联。”张琼顿时恍然大悟,一拍大腿,道:“这就难怪了,原来韩将军是给女色掏空了身体,连胆子也变小了。人们常说红颜祸水,着实有些道理。都虞候与韩将军亲如手足,一定要劝他远离女色。”赵匡胤笑了一声,道:“我也十分纳闷,他甚么时候变得怜香惜玉起来了?想不到这么个赳赳武将,居然还有柔情似水的时候,真是艳福不浅‘”张琼挤眉弄眼,笑道:“看样子都虞候很羡慕他?”赵匡胤道:“我又不是没有妻室,为甚么要羡慕他?”
赵匡胤与韩令坤从小玩到大,当然不想到扬州督战,于是驻兵六合。他吩咐张琼,道:“你快马赶去扬州,告诉韩令坤,陛下于扬州志在必得,说甚么也不能失守。退出扬州,过得了我这一关,陛下那一关却过不去。我有督战之责,有谁敢罔顾君命,越过六合一步,我就砍下他的双腿。”张琼连声说是,便要驰马而去。赵匡胤道:“等等。”张琼道:“都虞候还有甚么吩咐?”赵匡胤道:“告诉他,我会竭尽所能帮他,打退扬州外围的南唐军。叫他不要三心二意,一定收复扬州。”张琼答应一声,快马加鞭而去。
虽然驻兵六合,督战扬州,可是赵匡胤为了竭尽全力佽助韩令坤,当即派遣侦骑四处打探南唐军的动向,以便解除扬州外围的威胁,好让韩令坤心无旁骛的与6孟俊交战,收复扬州。可是战场在扬州,韩令坤和6孟俊你争我夺,打的难解难分,如火如荼,外围并无动静,竟然找不到一支南唐军交战。如此一来,两千军马竟然无所事事了。赵匡胤知道战况瞬息万变,韩令坤前脚收复扬州,说不定接踵就会被南唐军赶走。因此一刻也不敢掉以轻心,不但密切关注扬州战场,扬州附近的地界也没有放过。
这日正午,一名马军驰马而回,道:“禀告都虞候,我在二十里外现了南唐军。”赵匡胤问道:“有多少人?”那马军道:“我目测大约有两万人。”石守信等人面面相觑,都心中打鼓。南唐军的人数是己方的十倍,有的人已然心生寒意,胆怯害怕了。罗彦环道:“都虞候,南唐军十倍于咱们,不如暂避锋芒罢。”韩重赟道:“是啊,陛下命咱们到扬州督战,可是这支南唐军有两万之众,咱们这两千军马只怕不是他们的对手。就算悄然离去,想必陛下也不会怪罪咱们。”众人还想再说,可是眼见赵匡胤神情凝重,缄默不言,以为他动怒了,于是硬生生把想说的话咽回了肚子。其实敌我双方人数悬殊,交战就是要一个打十个,简直就是逼着众人白白送死。众人怯战,也是情有可原。
赵匡胤沉默不语,并非在生众人的气,而是在想战场在扬州,韩令坤与6孟俊打得你死我活,这两万南唐军不去扬州,怎么会出现在六合?显而易见,这支南唐军的意图不在扬州,而在别的地方。他虽然没有读过多少兵书,但是天纵奇才,目光敏锐,独具慧眼,军事上的才能高深莫测,往往能见微知著,看到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想到别人想不到的地方。觉得这件事疑点重重,并不简单。他又问道:“你看清南唐军行进的路线没有?”那名马军道:“我跟了一段路,南唐军由东向南行进。”赵匡胤当下拿出地图,一个地方一个地方仔细端详,心想:“南唐军如果要攻打扬州,绝不会舍近求远,绕道六合。目标不是扬州,那么就是滁州或者寿州了。”当看到濠州的时候,终于恍然大悟,猜测这支南唐军的目标既不是滁州也不是寿州,而是濠州。柴荣的行宫就在濠州,南唐军就是冲着行宫去的。一旦偷袭得手,一举端掉行宫,就能捩转整个江北的战局。他看透敌人的意图之后,连声说好。
石守信问道:“都虞候,你现了甚么?”赵匡胤并不回答,道:“大家看看地图,敌军忽然出现在六合,大家猜猜敌军的意图。”石守信道:“这还用猜吗?敌军当然是往扬州去的,扬州现在僵持不下,这支敌军一定是去增援的。”众人心中皆是这般想法,纷纷应声附和。王审琦道:“韩将军原本就十分吃力,现在又来了这两万敌军,只怕支撑不住了,咱们要想办法帮他。”罗彦环皱眉道:“咱们是来督战的,再说只有区区两千军马,就算想办法也爱莫能助。”王彦升道:“两千打两万,虽说难了点,不过可以试试。输了也不丢人,如果胜了,那可是莫大的功劳。”摩拳擦掌,一付跃跃欲试的模样。
赵匡胤淡淡道:“大家不要担心韩将军,这支南唐军不是冲着扬州去的。”众人闻得此言,无不表情惊讶。石守信道:“敌军不是冲着韩将军去的,那么要去甚么地方?”赵匡胤指着地图道:“敌军要去濠州,陛下的行宫搬到了濠州。一旦行宫被袭,我方势必军心大乱。南唐趁机收复失地,咱们就要被动挨打了。”眺望远方,又道:“射人先射马,真真是无懈可击的好计谋啊!此人出其不意,兵出险招,看来精通兵法,不是泛泛之辈。”正所谓英雄惜英雄,虽是敌人,言辞之间竟也流落出钦佩之意。石守信道:“是去濠州保护陛下,还是去扬州佽助韩将军,都虞候下令罢。”赵匡胤心中早有主意,道:“既不去濠州,也不去扬州,而是在六合与这两万南唐军周旋,最后杀败他们。”顿了一顿,又道:“罗彦环,你立刻前去行宫,禀告此事,要陛下早做防备,或者将行宫移往别处。”罗彦环言辞之中怯战之情,显露无疑。赵匡胤怕他抱怨牢骚,动摇了军心,因此命他前往行宫报信。罗彦环并不推辞,当即驰马而去。
赵匡胤查看周围地形,心想:“南唐军有两万之众,就算不能杀败他们,也要尽力拖住,为陛下未雨绸缪做好防备,争取时间。”他们原本驻扎于一片树林旁边,不远处就是烟波浩渺的滚滚长江。赵匡胤立时计上心来,下令众兵集结。众兵们有的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天南地北的闲聊。有的则东倒西歪的横卧在地歇息,看上去无所事事,十分惬意。但是赵匡胤治军极其严厉,一声令下,不出十声,已然列队完毕。赵匡胤道:“来了两万南唐军马,他们的行踪诡秘,鬼鬼祟祟,看样子是冲着陛下去的。咱们此行虽是督战,但是既然遭遇这支南唐军马,躲是躲不过去了。既然躲不过,那就打败他们。”此言一出,有的士卒面露难色,有的嘀嘀咕咕,有的心中叫苦不迭,有的则担心害怕。
赵匡胤大声道:“你们听说南唐军军马有两万人就害怕了吗?咱们的军饷可不能是白领的,养兵千日,用在一时,现在就是咱们为国效力的时候。这是一场生死较量的恶仗,随时都会开打。本虞候有言在先,谁敢退缩怯战,定斩不饶,本虞候不是在开玩笑,望你们牢记在心,听清楚没有?”众兵齐声道:“听清楚了。”赵匡胤又道:“石守信,你带领士卒砍些树枝,绑到军马的尾巴上,然后在远处来回驰骋,迷惑南唐军。”石守信答应一声,带领士卒去树林里劈砍树枝。赵匡胤又道:“步军全都藏进树林,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轻举妄动。”王审琦问道:“都虞候,咱们呢?”赵匡胤道:“你们跟我去会会那支南唐军马。”
四人骑上军马,呼啸着往东而去。行出四五里地,远远看见一支南唐军浩浩荡荡而来。赵匡胤当下勒住缰绳,众人也纷纷停下军马。赵匡胤大声道:“大伙都精神一点,不要让南唐军小瞧了。”他在战场上行事总是神出鬼没,韩重赟等人虽然都摸不着头脑,但想一定有他的道理,于是一个个昂挺胸,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冷眼斜睨,看着南唐军走近,停在一箭之外。
这支南唐军由齐王李景达统领,如此行踪诡秘,正是要奇袭柴荣在濠州的行宫。他虽然身在金陵,可是无时不刻都在密切关注淮南的战局。淮南失了一半的州城,军心动摇,与其动用倾国之兵收复失地,莫若偷袭柴荣的行宫。一旦得手,偷袭成功,杀了柴荣,不但能捩转战局,还能趁胜追击,一举攻灭大周,也并非遥不可及。他的想法不可谓不出人意表,眼光不可谓不独到狠辣,于是选择在六合迂回。而赵匡胤也选择了驻守六合,与韩令坤遥相呼应。两人都把地点选在了六合,难道冥冥中自有天意,亦或英雄所见略同?
赵匡胤大声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李景达身旁的一员裨将道:“这位是齐王,你们是甚么人?”赵匡胤心想:“连南唐的齐王都领兵出征了,看来他果然是冲着陛下去的。”既然知道了对方的身份,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没有错。于是大声道:“原来是齐王啊,幸会幸会!我乃大周殿前都虞候赵匡胤。”又对身后众人道:“大家也都各自报上姓名,让齐王见识见识。”王审琦等人当下也都各自报了名号。
李景达乃是南唐天子的亲弟弟,立为齐王,身份何其尊贵。在他眼里,除了赵匡胤,其余诸人皆是上不了台面的阿猫阿狗之辈,自是嗤之以鼻。他咬牙切齿道:“原来你就是那个诡计多端的赵匡胤。”赵匡胤朗笑一声,道:“原来齐王也知道了我的大名,看来我的名声已经传遍南唐了。诡计多端也罢,用兵如神也罢,我正是赵匡胤。我知道齐王会经过六合,特意恭候您的大驾。”李景达大吃一惊,心想此番偷袭柴荣的行宫,隐秘之极,除了李璟和李景遂,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了。便是6孟俊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悄然而去的,更遑论此行的意图。赵匡胤又是如何侦知自己行踪的?转念又想,赵匡胤诡计多端,莫要给他诓骗了。他大笑一声,道:“你知道本王兵进六合,所以前来领死,倒也有些自知之明,好的很啊!”转瞬之间,神情变得愤怒,大声道:“杀死他们。”话声甫落,二十多名南唐马军挥舞刀剑,呐喊着冲了出去。赵匡胤大叫道:“不好,齐王要杀人了,快逃。”催动军马,转身就逃,一溜烟似的钻进了树林。那二十多名南唐马军眼见他们不过寥寥四人而已,五六个打一个,不杀得血肉横飞,天理难容。想都不想,径直追进了树林。结果可想而知,被埋伏在树林里的周军一锅端了,再也没能活着走出树林。
李景达在原地左等右等,许久没有一个马军回来,知道他们中了埋伏,于是当机立断,率领军马赶往树林。正行之间,但见远处尘土飞扬,马匹的蹄声嘶鸣声隐约可闻。他猛然惊醒,二十多名马军一去不复返,显然是中了埋伏。赵匡胤纵然胆子再大,但是也不敢单枪匹马激怒自己。想到这些,断定周军必有埋伏。他查看周围地形,于是后撤数里,屯兵于山坡之上。山坡虽然不高,但总算是居高临下,不但进可攻退可守,而且还能瞭望敌军动向。李景达派遣人马侦探敌情之后,陷入沉思。为甚么会与赵匡胤狭路相逢?究竟是巧合还是料敌机先?若说是巧合,这未免也太巧了罢。若说是早有防备,会是谁人走露了风声?传闻他诡计多端,以区区四人挡住道路,分明就是故意示弱,好叫我掉以轻心,引诱我上当。我不是皇甫晖,岂会上当?前车之鉴,后事之师。皇甫晖正是因为轻敌,而丢了滁州被俘,最后剑伤不治而亡,一世的英名付之东流。他吸取皇甫晖粗心大意的教训,绝不轻敌冒进,心中下定决心,探查清楚敌情之后,一击致胜,绝不给赵匡胤还手的机会。
退进树林之后,赵匡胤下令,善于攀爬的士卒上树隐藏,其余士卒要么躲在树后,要么挖洞藏身。树林虽不茂密,但是周军有的攀上树枝,要的插上枝叶,躲藏的十分隐秘。远远看去,丝毫没有异常。这时石守信钻进树林,笑道:“南唐军上当了。”赵匡胤神色凝重,道:“咱们只是拖住了他们,胜负未定。”石守信问道:“这支南唐军是甚么来头?”赵匡胤道:“他们的来头可大了,领兵的是齐王。”石守信惊呼一声,道:“连齐王都披挂上阵了,看来南唐要破釜沉舟,殊死一搏了。”赵匡胤点了点头,道:“寻常的虾兵蟹将,齐王自是不会放在眼里,幸亏咱们先到六合,并且现了他们。万一错过,陛下毫无防范,势必被打个措手不及。”石守信冷笑一声,道:“遇上了咱们,算他倒霉。只怕他到死也不会明白,咱们怎么会在六合恭候他的大驾。”赵匡胤道:“齐王带出来了军马必是精锐中的精锐,决计不能大意轻敌。”顿了一顿,又道:“南唐军十倍于咱们,我最担心的是士卒怯战,你带领马军远离树林,随时策应咱们。”石守信答应一声,带领马军离去。
一百多名南唐军小心翼翼,蹑手蹑脚靠近树林。一名军校冲着树林大声道:“赵匡胤,咱们知道你就躲在里面,你也是冲锋陷阵的大将,怎么见了齐王就躲起来了?”另一名南唐军道:“是啊,是英雄的就出来决一死战,躲起来当缩头乌龟算是人物?”又一名南唐军道:“你再不出来,我就用尿滋你。”他说到做到,当真解开裤子,对着树林撒尿。余人大呼小叫,起哄嬉笑。他们一唱一和,及尽挖苦嘲讽之能事,其意不言而喻,就是要激怒赵匡胤。如此拙劣的激将法,赵匡胤一眼就能识破,自是稳如磐石,绝不上当。
南唐军在树林外叫阵半天,有的口干舌燥,有的嗓子沙哑,更有甚者,竟然磨破了嘴巴皮子。然则树林里始终岑寂阴森,没有半点异常,似乎没有人迹。一名南唐军道:“军校,倘若里面有人,早就该出来了,或许赵匡胤早就逃了。”那军校沉吟片刻,道:“进去看看,大家要当心,莫要走散了。”南唐军连成一片,尾呼应,一步一步走进树林。他们唯恐遭遇埋伏,无不屏息戒备,可是刀劈枪刺,搜了许久也没有现一个周军,紧绷的心弦这才放松。一名南唐军道:“军校,这里没有人,咱们回去向齐王复命罢。”那军校道:“再搜搜,大家睁大眼睛,搜仔细些。”
南唐军以为树林里没有周军,于是放松了警惕。赵匡胤还是不急于动手,等了一阵之后方才下令。伏在树上的周军当即射箭,藏在坑里的周军也不甘示弱,跃上地面,举刀就砍持枪就刺。周军往常训练有素,出手极其果断,往往一击致命。只是眨眼的时间,这一百多名南唐军悉数倒毙在地,就算有几个活口,也被补上了刀剑,一命呜呼。王彦升嘿嘿冷笑,拭去长剑上的血渍,道:“就你们这点人,还不够塞我的牙缝。”外面风和日丽,长江之畔,清波荡漾,芦苇摇曳。山花烂漫,五彩斑斓。彩蝶蹁跹起舞,追逐嬉戏。可是树林里却杀机四伏,充满了血腥味。
那裨将道:“齐王,田军校去了许久还没有回来,不如再派人去找找罢。”李景达看了看天色,夕阳笼罩,暮云低徊,已是黄昏时分,道:“要是能回来,他们早就该回来了,他们回不来了。”那裨将问道:“齐王您的意思是...”李景达道:“他们遭了埋伏,全都阵亡了。”目色血红,咬牙切齿,愤怒到了极处。那裨将道:“这么说来,周军没有离去,不如与之决一死战罢。”李景达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可是想到赵匡胤诡计多端,胸藏鬼蜮,心有奸傀。躲进树林深藏不露,如此示弱,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想来想去,无非是要引诱自己深入埋伏,而后一网打尽。他摇头道:“你大约还不知道赵匡胤此人,传闻他手段阴毒,最会阴谋诡计。我想他会夜袭我军,传我号令,人不解甲,马不卸鞍,严阵以待。”
李景达只猜对了一半,周军夜晚的确袭了南唐军营地,然则是袭扰,而非袭击。石守信带领马军几次三番逼进山坡,佯装攻袭,及尽扰乱南唐军心之能事。马军在茫茫夜色之中来无影去无踪,端的神出鬼没。南唐军每次追击,都给他们从容逃逸。南唐军不但连周军的影子都没有摸到,而且被扰得彻夜未眠,犹是人困马乏,无不眼珠通红,面呈卷态。李景达暴跳如雷,拔出来出宝剑,怒道:“赵匡胤,有胆子就出来与本王决一死战。”倏然之间,脑中灵光乍现,赵匡胤既然躲在树林里不出来,那就放火焚烧树林。倘若还不出来,势必统统葬身火海。他想到做到,当即带领军马下了山坡,下令放火。南唐兵卒手持火把,四面八方纵火。起初火势不大,只是密密麻麻,星星点点。后来渐渐连结成片,成了燎原之火。火势从树林的外围向中间推近,要吞噬整座树林。南唐军给火光映得面色通红,持枪举刀,严阵以待,只要周军从火场里逃出来,便即交战厮杀。李景达看着浓烟滚滚,火光冲天,擎剑大笑。
大火烧到一半的时候,一名南唐军气急败坏奔来,喘着粗气道:“禀告齐王,大事不好了,咱们营地遇袭了。”李景达不用想就知道,在自己放火的时候,赵匡胤攻袭了营地。他二话不说,当即带领军马杀回山坡,可是周军早已逃的不知去向了。周军在离开之前,不但砍倒了李景达的大纛,还放火焚烧了一些粮草辎重。李景达能想到火攻之术,赵匡胤也早已想到。在拂晓时分就已经离开了树林,藏于别处。南唐军倾巢下了山坡,他则带领周军悄然上山。不但见人就杀,而且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大举放火。李景达怒不可遏,大声下令追击。南唐军十分为难,敌人来无影去无踪,目力所及,看不到一个周军的影子,究竟要往那里追击?那裨将问道:“请问齐王,咱们该往那里追?”
正说之间,东边传来号角声,李景达令旗当即指向东方,道:“周军就正东方。”话声未落,忽然西面又响起号角,接着南面和西面也响起了号角。号角声四面八方,此起彼落,似乎方圆数里,皆是周军。李景达四顾茫然,有多少周军,在甚么方位,现在还是一头雾水,当然不能贸然出兵,只得再增派军马仔细探查。时间匆匆而过,这时已是黄昏时分。李景达猜测敌人的马军一定会像昨夜一样屡次骚扰,于是下令设置拌马索,撒上扎马钉,设下重重陷阱埋伏,等待周军自投罗网。然则这一夜风平浪静,周军竟然没有骚扰,害得南唐军白白等了一个晚上。李景达破口大骂赵匡胤奸诈狡猾,当即下令再搜,道:“赵匡胤奸诈无比,一定没有走远,再搜。”南唐马军于是倾巢而出,最远搜到二十里之外。然则纷纷回报,没有现周军的踪迹。
那裨将道:“齐王,末将有一计可使赵匡胤现身。”李景达道:“说来听听。”那裨将道:“既然找不到周军,咱们索性动身,一来不耽误正事,二来赵匡胤若真有决一死战的勇气,自然也会现身的,不知齐王意下如何?”李景达沉吟片刻,觉得不无道理,道:“立刻拔营。”南唐军匆忙拔营启程,刚刚离去,周军就纷纷从树林里钻了出来。树林虽然尚未焚烧干净,可是灰烬堆积,每个人都灰头土脸,每个一处地方是干净的。赵匡胤之所以瞒天过海,如此大胆行事,再次躲回树林,正是料定了南唐军不会搜到这里。树林被大火焚烧,早就没有了一个活物,谁也不会想到周军会再次躲藏进去,因此没有一个南唐军搜到这里。虽然搜遍方圆数十里,依旧一无所获。赵匡胤料事如神,部下们无不佩服的五体投地。
赵匡胤道:“快占领山坡。”带领军马飞奔上山坡之后,下令各自依托地形躲藏,然后吹响号角。李景达惊闻号角之声,立即收紧缰绳,勒住马匹。那裨将满脸匪夷所思,道:“赵匡胤那厮还没有走吗?”心想他神出鬼没,如同鬼魂附体一般,摸之不着挥之不去,当真难缠之极。李景达怒道:“你们是怎么搜的?周军就在眼皮子底下,为甚么没有搜到?”那裨将有口难辩,心想就算有一个两个人出错,难道所有的人都出错了?难道大家都瞎了,周军就在眼前,竟然没有看到?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也越想越糊涂。
李景达奔近的时候,山坡上却没有了动静。周军适才还呐喊呼叫,此刻却戛然而止。周军或匍匐在地,或蜷缩成一团,各自藏匿,与山坡浑然成为一体。李景达虽然穷及目力,却没有现踪迹。他没有侦探清楚周军的虚实,不知道周军究竟有多少人,仍然不敢轻举妄动。于是对着山坡大声道:“赵匡胤,你休要装神弄鬼,有没有胆子出来一决胜负?”赵匡胤不再藏头露尾,站起身来,大声道:“有何不敢?不过咱们懒得动,你们来罢。”倘若周军悉数现身,李景达总算能知道大概。但是只赵匡胤一人露面,山坡上究竟藏匿了多少周军,是一万人还是两万人?心中毕竟没有底,权衡再三,不急于决战,先摸清周军底细再说。当下吩咐那裨将,道:“你带领五百人马攻上山坡。”那裨将领命,带领五百名南唐军冲上山坡。赵匡胤长啸一声,石守信闻讯,带领马军从侧翼奔驰而来,顿时将这五百南唐军冲的七零八落。马军来回冲撞,周军趁机挥刀猛劈猛砍。南唐军溃不成军,纷纷夺路逃下山坡。石守信似乎无意全歼这支南唐军,呼哨一声,带领马军一阵风似的奔向远方,直至没有了踪影。
那裨将死里逃生,犹是心有余悸,道:“齐王,敌人的马军太厉害了。”其实不必他说,敌人的马军来去如风,李景达已然尽收眼底。急切之间,李景达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按兵不动。李景达是不知道赵匡胤虚实,不敢贸然决战。赵匡胤是知道敌我兵马悬殊,不敢撄其锋锐。双方就这样僵持不下,终于挨到了天黑。
王审琦笑道:“李景达被都虞候拖了三天,被戏弄的分不清东南西北了,胆子只怕都吓破了。”赵匡胤脸上却无丝毫喜悦之情,道:“要是聪明人,早就该识破我的疑兵之计了。”韩重赟道:“李景达给都虞候摆布的晕头转向,还没有摸清咱们的虚实,看来是徒有虚名。”赵匡胤摇头道:“他能够想出偷袭陛下行宫的计策,决非浪得虚名,或许是太过小心谨慎了,大家都不要小瞧了他。等他醒悟过来,就是决战之时。”顿了一顿,又道:“李景达随时都会下令决战,再次传我的军令,谁敢怯战退缩,立斩不饶。”王审琦等人当下各自传令。
次日天色大亮之时,李景达眺望山坡,忽然之间,恍然大悟。自己着了道儿,被赵匡胤戏弄了。此番原本偷袭柴荣的行宫,为了掩人耳目,故而避开大道,长驱直入。好巧不巧,竟然遭遇了赵匡胤。正是没有摆正心态,因此如履薄冰。像一只过河的狐狸,不停试探河水的深浅。皇甫晖是轻敌大意,自己却是太过小心翼翼了。吸取皇甫晖战败的教训没有错,但是过为已甚,反而适得其反,陷自己于不利境地。此番领兵出战,就是为了与周军殊死一搏,何必非要认定柴荣不可?倘若柴荣回去了开封,难道要打到开封不成?战局瞬息万变,给赵匡胤拖了三四天,甚么事都变了。再说赵匡胤,不论是否堵截自己,如果真的有千军万马,势均力敌,绝不会东躲西藏。之所以藏头露尾,故弄玄虚,无非兵马不足。柴荣、赵匡胤,还是韩令坤,都是南唐不共戴天的敌人,无论遇上谁,不由分说,交战便是。可是跟赵匡胤玩了三天猫捉老鼠的游戏,成何体统?他想通了这些,犹是怒不可遏,当下拔出宝剑,下令进攻。南唐军人喊马嘶,汹涌如同潮水一般冲向山坡。
生死大战一触即,赵匡胤却镇定如恒。他若悄悄离开六合,想必没有人会责难怪罪。但是柴荣势必岌岌可危,说不定还会危及整个淮南战局。为了牵制李景达,绞尽了脑汁,用尽了疑兵之计,终于把李景达拖在六合长达三四天,不但尽力而且尽职了。他拔出宝剑,大声道:“不分队形,不分中军侧翼,杀啊!”石守信挥舞钢刀,先带领马军冲下山坡。王审琦、韩重赟、王彦升则带领步军紧随其后。双方短兵相接,只杀得风云为之变色。这次赵匡胤没有像往常一样身先士卒,而是持剑督战。倘若有人退缩,他就持剑劈开那人的皮笠,留下剑痕。
周军背水一战,拿刀的见人就砍,持枪的遇人就刺,一个个狼嚎鬼叫,仿佛地狱里放出来的恶魔。南唐军没有见过这种不要命的打,无不心生怯意。李景达坐在马上扫视战场,眼见二万南唐军居然挡不住二千周军,擎剑怒吼:“包围周军,包围周军。”赵匡胤奔到王彦升身边,道:“去杀了李景达。”王彦升浑身是血,早已杀红了眼,眼见一人奔来,以为是敌军,不由分说,劈手就是一剑。赵匡胤挡住长剑,道:“是我。”王彦升这才看清,道:“都虞候,你有甚么吩咐?”赵匡胤一指远处的李景达,道:“去杀了李景达。”心想李景达想出‘射人先射马’的奇招,我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来个‘擒贼先擒王’。王彦升得令,手持长剑奔向李景达,及至近处,怒吼道:“李景达,看剑。”李景达虽然猝不及防,然则武功群,不但拨开刺来长剑,而且还了一剑。虽然他剑术高,但是骏马受了惊吓,迈开四蹄,奔离战场。南唐军不明就里,以为他临阵脱逃,犹是阵脚大乱,无心恋战,纷纷逃散。周军早已恶性勃,不必赵匡胤下令,已然吼叫着追杀。李景达宝剑劈砍,连杀数人,仍然遏制不住溃不成军之势。周军追击数里,方才收兵。南唐军两万打两千,可是众不敌寡,伤亡五千余众,败的无比惨重。
李景达聚拢士卒,激励士气,道:“周军只有区区两千人,咱们再杀回去,把周军杀得片甲不留。”南唐军给打怕了,无不心有余悸,宁可与恶魔厮杀,却再也不敢与周军交战了。李景达冲到那裨将面前,仗剑怒道:“起来。”那裨将缓缓站起,神情茫然恐惧兼而有之。李景达抓住他的衣甲,大声道:“重整军马,再杀回去。”那裨将道:“齐王,不是末将不遵你的军令,你看看大家,还能再战吗?”李景达环视一圈,士卒们有的垂头丧气,有的呆若木鸡,有的神色惊恐,有的瑟瑟抖,有的更偷偷抹泪抽泣。丧失了斗志,似乎行尸走肉一般。那裨将又道:“咱们一败涂地,给打垮了,军心也垮掉了。”李景达想不明白,两万军马居然败给了两千周军,而且伤亡五千余众。愤懑、懊悔、震惊,怨恨诸情涌上心头,不禁仰天怒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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