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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生死天子冲敌阵
观战局军使献计策
刘崇昂大笑,随即厉声道:“柴荣小儿,你失道寡助,众叛亲离,大势已去,如若投降,说不定我会饶你一命。若冥顽不灵,定叫你死得极其难看。”得意之情,溢于言表。柴荣初继承皇位,文臣公然顶撞,武将敢于背叛,现在身陷险境,心中既绝望又愤怒。他性情刚烈,宁折不弯,投降是绝无可能。满腔愤慨之余下了一个决心,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当下拔出宝剑,高擎过顶,喝道:“杀啊!”竟然抛下三军,单枪匹马,冲向了刘崇。赵匡胤急忙吼道:“张琼,跟上陛下。”张琼答应一声,追上柴荣。身陷重围,势如危卵,大多人都在观望战局,柴荣身边只有区区五六十骑而已。如此少的人马冲向敌阵,无异自取灭亡。他抱着必死的决心,要与刘崇同归于尽,心中的愤慨悲怆无人能够体会。
赵匡胤始终都在扫视战场,思忖破敌之策,当下奔到张永德身边,长话短说,大声道:“张将军,你马上带人冲上左边高坡,放箭射杀敌军,我带人冲击敌军右翼。陛下身边的兵马太少,咱们一定要快。敌军看似占据着上风,但是我们还有中军和左翼。敌人还没有稳赢,我们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张永德瞪大眼睛扫视战场,局势虽然混乱,但并非无迹可寻。如果按照赵匡胤的话去做,说不定真能挽回败局。来不及思索赵匡胤怎么会有如此韬略,怎么能剥茧抽丝,于错综复杂之中看清战场局势?柴荣冲向敌阵,刻不容缓,当即分兵给赵匡胤。两人各司其职,张永德领兵冲上左高坡,射羽箭。赵匡胤则带领兵士冲向敌军左翼。
柴荣双眼死死盯着山坡上的刘崇,感觉的到身后马军不多。可是就是这五六十骑一往无前,势如破竹,如同一支支寒光四射、锋利无比宝剑,刺向刘崇。也许是年纪大了,也许是没有勇气与柴荣单打独斗,浑浑噩噩之下刘崇竟然退却了。他这稍一退却,中军竟然退的更快。刘崇此刻猛然惊醒,明明是等着柴荣上来送死,怎么能无缘无故的退却呢?念及于此,急忙大声喝止。然则兵败如山倒,纵使喊破喉咙,还是禁止不住。事已至此,只能随着败军一起溃逃。他身边就是千军万马,决胜的关头竟然退却,委实匪夷所思,汉军的士气顿时低落。
张永德率军冲上左边高坡,一声令下,万箭齐,打得汉军措手不及。要命的事情接踵而至,第一猛将张元徽竟然中箭阵亡。中军退败、张元徽阵亡,这两件事情几乎同一时刻生,汉军的士气跌到了谷底。大势已去,汉军争先恐后,纷纷向北逃窜。杨衮坐山观虎斗,眼见汉军败的莫名其妙,宛如做梦一样,说出去都没有人会相信,摇了摇头,率领辽军脱离战场,返回辽国。
现在战局反转,汉军人心惶惑,而周军则士气高涨。汉军在前面没命的逃,周军则在后面拼命的追。双方你追我赶,从午后直至黄昏。深山老林里天色黑的早,已然夜色苍茫,敌我难辨了。柴荣原本要继续追击,但是追了半天,早已人困马乏。无论三军将士还是马匹都筋疲力尽,再也跑不动了。柴荣无可奈何,只得下令原地休整。张永德、李重进、向训诸将6续聚集到柴荣身边,柴荣道:“让将士们抓紧时间吃点东西,接着追击刘崇。”向训道:“陛下,密林之中夜色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敌我不辨,万一看不清对方,自相残杀起来,反而不好。”张永德道:“是啊,将士们都跑不动了,想必敌军也是如此。万一刘崇又故计重施,设下埋伏,陛下不能再只身冒险了。等到天亮,咱们再追不迟。”
按照柴荣有进无退的性情,今天不追上刘崇誓不罢休。然则诸将所言不无道理,虽然心情急迫,但也不能真的独断专行,只得从谏如流,咬牙道:“好罢,就留刘崇老贼多活一晚。”顿了一顿,又道:“樊爱能和何徽呢?”李重进怒气冲冲道:“他们带走了大半侍卫司的禁军逃了。”柴荣道:“明天遣人传他们回来。”李重进应声说是。张永德当下吩咐兵士搭起中军大帐,好让柴荣休息。柴荣却道:“不必了,明天还要接着追击刘崇,我随便打个盹就好了。”
周军疲惫不堪,汉军也同样累的上气不接下气。逃得快的固然保住了性命,腿脚慢的不免做了刀下之鬼。刘崇居高临下,占尽地利之势,可是鬼使神差,莫名其妙,竟然退却了。好好的一个胜仗,居然稀里糊涂打成了败仗。他悔恨交加,懊恼不已。想要重整军马,但是军心浮动,再则一片漆黑,已然不能了。又想到了一直袖手旁观的杨衮,要不是他擅离职守,一声不吭的脱离战场,胜败还不一定。刘崇一边怨天尤人,一边破口大骂杨衮背信弃义,心想没有辽军,一样能大获全胜。当即下令,养精蓄锐,明日再战。
山峦之中一片漆黑,静谧无声,但是周汉双方陈兵数万,磨刀霍霍,危机四伏。次日拂晓时候,柴荣下令向北追击,其实这个时候汉军也整装待。正在这时,李重进率领前锋兵马行来。他看到前方火光星星点点,人影幢幢,猜想必是汉军,当下大声道:“刘崇老贼,留下人头。”汉军早已是惊弓之鸟,没有勇气与之一战,纷纷转头溃逃。刘崇无力回天,长叹一声,只得驰马往北而去。这匹黄骝马是辽国所赠,乃是千里挑一的良驹。步履矫捷稳健,在起伏的山峦之间如履平地,跑得又快又稳。眨眼的工夫,竟然冲到了最前面。堂堂天子都夺命狂奔,汉军自是争先恐后。
李重进追赶一阵,眼见地上一张黄盖伞,心想刘崇为了逃命,竟然连黄盖伞都弃如敝履了,当真无能之极。就在他准备一把火付之一炬之时,柴荣率领三军赶到。李重进道:“陛下,这是刘崇老贼的黄盖伞。”柴荣道:“先不忙烧,留着还有用处。”接着下令追赶汉军。汉军打仗不行,逃跑的功夫却是一流。追了一天,除了俘获少数汉军。大部汉军逃之夭夭,刘崇更是逃的无踪无影了。
当夜驻军野外,张永德道:“陛下,三军走的太快,粮草接应不上,不能再追击汉军了。再说兔子急了还咬人,万一逼得急了,敌军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咱们人马不多,会吃亏的。何去何从,请陛下定夺。”柴荣沉吟片刻,道:“是啊,敌军没有吃的,可以掠夺,然则咱们不能抢老百姓的粮食。就在这里休整,等待粮草。”张永德问道:“已经打了胜仗,驱逐了敌军,陛下不准备还朝吗?”柴荣忽然目露寒光,道:“刘崇能打到我周朝,长驱直入,我就不能打到太原吗?虽然打了胜仗,可是还远远没有完。”
正说之间,刘词率军行来。他走上前面,道:“陛下,臣来了。”柴荣点了点头,道:“刘将军来的正好。”刘词道:“臣追赶陛下的时候,遇到了樊爱能和何徽。”柴荣问道:“他们没有随将军一起来吗?”刘词摇头道:“没有。”柴荣见他欲言又止,追问道:“他们在做甚么,为甚么不与将军同行?”刘词道:“他们一路逃窜,看见东西就抢,有人反抗,拿起刀枪就杀,仿佛强盗一般...”柴荣勃然大怒,霍然而起,大声道:“混账,他们杀自己的百姓,抢自家的东西,以为这是在敌国吗?”他雷霆震怒,周围的人都噤若寒蝉。
柴荣咬牙切齿道:“还有甚么?”刘词道:“他们拦住臣,说道高平之战一败涂地,陛下已然身遭不测,还要臣跟着他们胡闹。臣不信他们的话,虚与委蛇,趁机摆脱,总算追上了陛下。”柴荣道:“再遣人严令他们二人赶来这里。”张永德应声说是,又提醒道:“陛下,臣觉得军中人心不齐,不宜再追击汉军了。”柴荣神情冷峻,并不答复。其实这一整天都在检讨高平之战的得失。只是要追击刘崇,始终不曾静下心来。
过了两天,樊爱能和何徽终于率领侍卫司禁军和柴荣会合。当日他们临阵脱逃,弃天子的安危于不顾,不但大肆散布周军战败的谣言,而且在自己的国境内杀人越货,剽窃劫掠,在杀了几名传诏的使者之后,方才满载而归。回来的路上,将士们还意犹未尽。要不是柴荣接二连三的派遣使者,只怕抢到开封去了。
樊爱能和何徽走进中军大帐,柴荣阴沉着脸,怒道:“你们还知道回来?”他龙颜大怒,要是换成别人,早就跪下来请罪了。然则樊爱能是侍卫亲军司禁军统帅,手绾兵符,叱咤风云,压根就没有把年纪轻轻的柴荣放在眼里。可是臣子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两人垂下头去,道:“臣来晚了,请陛下宽恕。”柴荣见他们丝毫没有负疚认罪的样子,不禁血往上涌,再也忍耐不住,终于如火山一样爆,劈头盖脸道:“你们说说,当天为甚么要临阵脱逃?这几天你们都做甚么去了?朕几次遣使召回,你们不但置若罔闻,还杀了使者,好大的胆子。”纵然柴荣雷霆震怒,疾言厉色的大声斥责,樊爱能和何徽还是面无惧色。
樊爱能道:“陛下息怒,当天敌众我寡,情势岌岌可危,臣没有临阵脱逃,而是搬救兵去了。”柴荣问道:“救兵呢?”樊爱能重重‘哼’了一声,道:“那些大将们平日里一个个自称忠臣良将,国之柱石,胸膛拍的比谁都响,牛皮吹到天上去了,可是真到了危急存亡的关头,都现出了原形。臣磨破嘴皮子,陈之以情,晓以大义,他们还是龟缩不前,没有一个肯出兵,一个援兵也没有请到。”何徽应声附和道:“陛下,臣等已经尽力了。那些大将都是奸臣,臣等才是忠臣。臣等当天脱离战场,也是为了扭转战局。没有臣等在外围为陛下摇旗呐喊,刘崇也不会如惊弓之鸟一般疯狂逃遁。”两人在回来的路上早就想好了应付柴荣的说辞,侃侃而言,竟然把自己说成了功臣。归根结底,还是军权在握,因此有恃无恐。
柴荣见他们颠倒是非,怒极反笑,樊爱能和何徽于是陪着干笑。柴荣脸色忽变,目光冷若冰霜,瞬间杀气腾腾,道:“如此说来,打了胜仗,你们是有功之臣了?”樊爱能见他神情之中杀机隐现,心中一惊,咽了口口水,道:“此战所以大捷,一来是陛下天威浩荡。天威所至,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二来三军将士用命,舍生忘死。”顿了一顿,又道:“按照惯例,打了胜仗,该赏赐诸军了。”其实他想自己请赏,可是又不好意思明说,于是拉上诸军。柴荣见他非但不认错请罪,反而恬不知耻的邀功请赏,真想一剑杀了。可是杀人容易,善后极难。他们在禁军中根深蒂固,万一一个处置不当,引禁军哗变,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局势,必将四分五裂,说不定还有灭顶之灾。心想先帝把江山交给自己,是要自己励精图治,治理得蒸蒸日上。而不是盛怒之下,不计后果的杀伐果决。像败家子一样把天下弄得血雨腥风,支离破碎。在没有想好万全之策之前,他只得暂且忍耐,道:“你们退下罢。”他不说赏赐,也不说不赏,樊爱能和何徽猜不透他的心思,只得退出大帐。
柴荣再也忍无可忍,拔出宝剑,大喝一声,将书案劈成两半。赵匡胤在外面听到动静,急忙奔进大中军大帐,道:“陛下,生了甚么事?”柴荣并不答话,将宝剑重重掷到地上。赵匡胤怕他伤了自己,当即拾起宝剑,插进剑鞘之中。
走不多远,何徽道:“太尉看出来没有,陛下的脸色似乎不善。”樊爱能嘿嘿而笑,道:“咱们临阵脱逃,傻子才会高兴。”何徽道:“你说陛下会不会责罚咱们?”樊爱能不以为然,道:“无论咱们是对是错,终究赶走了刘崇,打了个大胜仗。小小失误,陛下点小脾气,也在所难免。”何徽问道:“如果他起了杀心呢?”樊爱能停下脚步,脸上肌肉扯动,道:“他敢?本太尉执掌禁军,号令一出,千军万马,无不誓死效忠。他若是个明白人,拎得清轻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是过去了。哼哼,莫说是他,此时此刻,就算先帝活着,也不敢动咱们一根头。”说到最后,越趾高气扬。何徽无不担忧道:“可是我看陛下的眼睛里满是怒火,终是有些心不安神不宁。”樊爱能嗤之以鼻,道:“你的官越做越大,怎么胆子却越来越小了。仗还是要倚重咱们,没有咱们出生入死,天下何得太平?尽管安安稳稳,把心放在肚子里。”何徽道:“万一,我说万一陛下揪着不放,如之奈何?”樊爱能面露凶光,道:“那就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叛了,投奔刘崇。”何徽颔道:“为了保命,只好如此了。”樊爱能猥琐一笑,道:“听说你抢了几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藏在军中?”何徽知道他是色中饿鬼,当下投其所好,道:“过会下官就挑两个送到太尉帐中。”樊爱能哈哈一笑,道:“好极,好极。”
柴荣把自己关在中军大帐里,谁都不见,静下心来检讨此战得失。过往的事情一件一桩桩浮现于眼前,刘崇趁着先帝殡天,自己刚刚即位的当口,悍然南下。君臣殿议对策的时候,冯道一反常态,出言不逊,咄咄逼人。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硬生生将自己这个天子掀翻在地。所言所行既无礼,也无视自己。到了巴公原,敌将张元徽率众突袭,樊爱能贪生怕死,竟然连抵挡的意思都没有,立刻抱头鼠窜。而那千余名陷入围困的禁军更是不忠不义,对着居高临下的刘崇山呼万岁。文臣敢叫嚣顶撞,武将敢公然背叛。究竟是自己无德无能,还是他们目中无人?先帝在日,令旗指向那里,周军就打向那里。虽然说不上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然则对战刘崇从无败绩。禁军没有走马换将,还是从前的禁军,可是到了自己手里怎么就不行了?思来想去,还是自己威不服众的缘故。先帝的威信是凭拳脚打出来的,而自己没有寸尺功业。就像富家子弟,顺顺当当继承家业。想到这些,不禁有些沮丧。
不过他不是自哀自怨之人,沮丧过后,复又整理思绪。虽然赶走了刘崇,打了胜仗,可是胜的极其惊险。当自己单枪匹马冲向刘崇的时候,刘崇倘若放手一搏,而不是鬼使神差的退却,结局一目了然。敌众我寡,一旦刘崇重整兵马,大举反击,谁胜谁败,实难逆料。更关键的是,杨衮的一万辽军始终按兵不动。如果辽军不是返回辽国,而是投入战场,足可左右战局。其实每走一步都在深渊的边缘,危机四伏,一步走错,势必万劫不复。之所以能够扭转战局,反败为胜,是有太多的侥幸。说是险胜,毫不为过。想到这些,柴荣不禁心有余悸。检讨自己的失误,正是太心急,太焦躁了。本可等待援军,步步为营,稳扎稳打。可是盛怒之下,竟然失去了理智,破罐子破摔,做出了单枪匹马向刘崇拼命的举动。能够反败为胜,实是运气太好了。治理国家,能仅凭运气吗?这次苍天眷顾,还会次次运气好吗?先帝把江山交给自己,差点就毁于一旦。想到此处,内心深深自责。
按照惯例,打了胜仗,驱逐了强敌,应该赏赐三军了。可是柴荣却在想下一步该何去何从,若就此罢兵,实是心有不甘。如果兵临太原,以国伐国,如乌合之众般的禁军能否胜任?
柴荣一连几天足不出帐,思考以后的事。军中见他毫无动静,是走是留,也不言语一声,不免议论纷纷,最着急的自是樊爱能和何徽了。这天他们忍无可忍,找到张永德。樊爱能试探着问道:“驸马,陛下是不是病了?”张永德摇头道:“陛下没有病,太尉何出此言?”樊爱能皱眉道:“陛下没有生病,怎么一连几天都呆在中军大帐里?打了胜仗,按照惯例,要赏赐诸军,可是陛下连面都不露,军中颇感失望。”何徽道:“刘崇逃回太原了,也该撤军了,在这里干耗着,不是个事啊。何去何从,陛下该有个说法不是?”张永德心想他们所言不无道理,当下道:“太尉不要着急,我去问问陛下。”
张永德来到中军大帐外,道:“陛下,张永德求见。”柴荣道:“进来罢。”张永德走进大帐,但见柴荣躺在胡床上看书,于是走上前去。柴荣道:“坐罢。”张永德自己拿了一个木凳放到胡床旁坐下,道:“陛下一连几天把自己关在中军大帐里,军中在议论纷纷。”柴荣放下书籍,问道:“军中有甚么流言蜚语?”张永德道:“适才樊太尉和何将军找到臣,说道打了胜仗,陛下却不提赏赐三军的话,军中有些怨言。”柴荣闻得此言,不禁怒火燔然,一下子就坐起身来,咬牙道:“赏赐?想都别想,我恨不得杀几个人,方解心中之恨。”张永德知他言有所指,道:“此战所以能够大获全胜,全是陛下凛凛天威,三军将士没有甚么功劳可言。樊太尉临阵脱逃,陛下恨其不忠怒其变节?”柴荣不答,已然默认了。
张永德叹息一声,道:“兵将欺将,将强压君,数十年来习以为常,成了绝大的弊端。樊太尉阵前变节,带领禁军私自逃走,杀了陛下的信使,阻碍援军,确是做的太过了。”柴荣怒道:“岂止过分,简直就是丧心病狂。我就不明白,他怎么还敢厚着脸皮回来?简直就是在侮辱朕,只怕这会子还在背后冷嘲热讽,奚落朕的不堪。”张永德道:“陛下息怒,他定然是觉得兵还是要他带,仗还是要他打,朝廷离不开他,因此这般肆无忌惮。”顿了一顿,又道:“自古兵家多胜负,谁人没有打过败仗,谁人没有逃过?陛下不必在意一时之胜败。”柴荣道:“你是劝朕既往不咎,得过且过?”
张永德见他辞色峻厉,似乎起了疑心,急忙站起,辩解道:“陛下曲解了臣的意思。”柴荣见他神情惴惴不安,显得诚惶诚恐,后悔话说的太重了,微微一笑,道:“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不要心中不安。经过这一战,我总算看明白了,身边没有几个可以信任之人。于公咱们是君臣,于私是兄长妹夫,最是信赖亲近。我不信你,又信得过谁?你我的情分一如既往,海枯石烂也不会改变。无论有甚么事,都要无所顾忌的进言,我必从善如流,不必讳莫如深。”张永德见他所言语重心长,君臣之外还有姻亲的情分,没有一丝虚情假意,心中一热,道:“陛下信任臣,臣当然知道,臣之忠心日月可鉴。”柴荣颔道:“那你说说,接下来该怎么做?”
张永德道:“其实这件事,臣想过不止一次。陛下如果只想维持现在的样子,就当甚么都没有生。可是陛下想要削平四海,抚有华夏,那么军法不立,做不到严明军纪,令行禁止。纵有百万精兵猛将,又怎能为陛下所用。”耳闻此震聋聩的警世之言,柴荣振臂而起,将枕头重重掷在地上。他最恨变节的无耻之徒。此前还犹豫不决,该不该斩杀樊爱能等以正国法。经张永德这么一说,终于下定决心,再优柔寡断,就是姑息养奸了。决意杀一儆百,严惩不贷,当下道:“诏谕三军,当日临阵脱逃,以樊爱能为,军使以上者,全部斩。虽然以往有功,但是概不赦免。往后凡目无军纪,目无国法,临阵退缩者,一概处置,绝不纵容。”张永德见柴荣气冲斗牛,道:“陛下英明神武,但是樊爱能握有兵权,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
柴荣知道樊爱能不是寻常武将,不是说杀就杀的。一旦操之过急,逼得他狗急跳墙,怂恿禁军叛乱,反而适得其反,这正是自己犹豫不决的地方。只听得张永德又:“以臣之见,先稳住侍卫司禁军,伺机解除樊爱能等人的兵权,没有了兵权,纵然他们想做乱,也无能为力了。”柴荣心中也是这般谋划,颔道:“让朕好好想想。”张永德问道:“要不要传王溥等近臣一同商议?”柴荣道:“大家集思广益,更为稳妥,传李重进、王溥、潘美进帐。”张永德答应一声,传来李重进等人,进帐之前吩咐赵匡胤禁卫森严,不得放进一个无关之人。赵匡胤领命,当下加派人手守在中军大帐四周。
众人进帐,行过礼后,柴荣道:“大家都坐。”待众人众人坐下之后,柴荣又道:“传见你们,为的是一件事,樊爱能等目无国法,鲜廉寡耻,置忠义于罔顾,朕决意处斩,重整军纪。”众人方知他几天不出帐,原来是在谋划这件事。王溥道:“陛下要臣等做甚么,请下诏罢。”柴荣道:“樊爱能手绾兵符,党羽遍布侍卫司禁军,朕担心牵一而动全身,稍有差池,会引侍卫司禁军哗变,甚至叛乱,想听听你们的主意。”王溥道:“陛下所虑极是,兹事体大,一定要仔细谋划。出手务必快准狠,不给樊爱能反抗的机会,不知道陛下要处斩多少人?”柴荣一字一顿道:“朕准拟军使以上变节军官一体处斩,该杀之人,一个不留。”这句话说的冰冷峻厉,字字诛心,李重进等人听在耳中,不禁背脊凉。
王溥道:“樊爱能不尊皇命,罪有应得,死不足惜,可是处斩他之后,谁来执掌侍卫司兵权?”柴荣脑中思索可靠的人选,交战以来,李重进一直身先士卒,执坚披锐,再说又是表兄,除了他再也没有更加合适的人选了,当下道:“李重进。”李重进站起身来,道:“处斩樊爱能之后,你出任侍卫亲军马步军都指挥使。”李重进争夺皇位输了,虽然一直耿耿于怀,但是出任侍卫司统帅,受到重用,这口气也就消了,当下道:“臣奉诏。”侍卫亲军马步军都指挥使是二品武官,俗称太尉,执掌侍卫司禁军,端的位高权重,乃是军中第一人。张永德眼见柴荣口谕除授李重进为都指挥使,官职比自己高,权势比自己大,心中不是滋味,当下道:“陛下,臣要举荐一人。”柴荣问道:“举荐何人,说来听听。”张永德道:“臣要举荐开封府马直军使赵匡胤。”柴荣微微一笑,道:“他有甚么功劳,值得你举荐?”张永德道:“当日陛下单枪匹马冲向刘崇的时候,战局混乱,赵匡胤看出获胜之机,向臣献计,说道我军还没有败。臣依计而行,分了一部分兵给他,自己则领兵冲上山坡,万箭齐,射杀了北汉第一猛将张元徽。我军反败为胜,赵匡胤功劳卓越,臣觉得应该重用。”柴荣问道:“传他进来。”张永德当下走出中军大帐,来到赵匡胤面前,道:“赵军使,我向陛下说明你的功劳,陛下传你进去。”赵匡胤喜之不胜,躬身行了一礼,道:“多谢驸马提携。”张永德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陛下雄才大略,锐意进取,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一定会重用你的,好好干。”赵匡胤毅然道:“下官一定忠心报国,不负驸马举荐之恩,不负陛下器重之恩。”张永德道:“陛下在等你,进去罢。”
赵匡胤跟随张永德走进中军大帐,行了一礼,道:“陛下传见,有甚么吩咐?”柴荣微笑道:“驸马在朕面前举荐你,说你献计,扭转战局,功不可没,怎么自己不向朕说?”赵匡胤道:“臣受陛下知遇之恩,追随陛下左右,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没有多大功劳。”柴荣见他丝毫不言功劳,显得虚怀若谷,更加赏识,道:“你跟随朕有些年头了,一直兢兢业业,任劳任怨,朕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中,原该重用了。等到战事结束,朕再酌情除授官职。”柴荣口惠而实不至,升官还要等到战事结束之后。换成别人,没有得到现成的好处,势必大失所望,满腹牢骚。赵匡胤却不急不躁,自己还年轻,出力的时候多的是,有的是机会立功,当下跪下谢恩,肃容道:“多谢陛下赏识,臣肝脑涂地,在所不惜。”柴荣道:“朕任人唯贤,取才不拘一格,万变不离其宗的就是有功必赏,有过必究。既然你进来了,就告诉你现在的事罢。”转头看了看张永德,张永德会意,道:“樊爱能当天不战而逃,陛下决意斩杀军使以上军官。”赵匡胤道:“臣的父亲现任殿前司铁骑右厢都指挥使,小韩令坤任殿前都虞候,他们这次也随陛下亲征。他们忠心报国,没有擅离职守,此事能够出力。”
柴荣点了点头,道:“这样更好了,潘美、李重进,你们探听樊爱能的虚实动静。王溥,你即刻草拟诏书。先不要走露风声,以免打草惊蛇。只待时机成熟,立刻解除樊爱能诸将的兵权。”众人领命,各自分头行事。
赵匡胤找到父亲和韩令坤,来到僻静之处。喜形于色道:“适才进帐,陛下说我有功,战事结束之后再除授官职。”韩令坤着实为他高兴,赵弘殷问道:“陛下说过除授甚么官职没有?”赵匡胤摇头道:“还没有。”赵弘殷皱眉道:“这不是画一张大饼,看不见吃不到吗?”赵匡胤道:“孩儿不急,以后立功的机会多的是。”赵弘殷叹息一声,道:“只能这么想了。”赵匡胤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旁人之后,压低声音道:“樊爱能当天带领禁军逃离战场,陛下雷霆震怒,为整肃军纪国法之计,为提振军威士气之计,决意处斩军使以上军官。”赵弘殷和韩令坤对望一眼,赵弘殷皱眉道:“陛下这么做,是不是太鲁莽了?须知樊爱能不是傻子,一定不会坐以待毙。万一真的逼得他铤而走险,好不容易稳住的局势又乱了。此前没有斩杀太尉的先例,要有人劝劝陛下三思而行啊。”韩令坤心中却不这么想,道:“赵叔,谁说太尉就不能杀?功是功过是过,纵然太尉有过,就要受到严惩。陛下下此决心,一定是深思熟虑过的。”
赵匡胤点了点头,道:“陛下赏罚分明,我打心底赞同。如果樊爱能临阵脱逃,而不受责罚,三军将士怎么想?上行下效,大家是不是都能蔑视皇命,目无王法?打仗靠的是军纪严明,令行禁止。杀了无用之辈,提拔有用之人,周军才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韩令坤只听得血脉喷张,连连点头。赵弘殷道:“皇命如此,咱们见机行事就是。”韩令坤点了点头,道:“赵叔,该怎么做,侄儿听你的。”赵弘殷沉吟片刻,道:“此乃天大的机密,咱们知道就可以了,断然不能走露了风声。泄密事小,引樊爱能叛乱事大。先约束自己的部下,好生休整,没有事不要乱说乱走。”韩令坤颔说是。
潘美带领两名军吏,捧着两坛御酒来到樊爱能帐中。柴荣即位之后,已然授潘美为供奉官了。供奉官虽然无权无势,却是常伴天子左右的近臣。樊爱能连天子都没有放在眼里,潘美这个小小的供奉官,当然更加入不了法眼。他与潘美素无来往,瞥了一眼,大大咧咧道:“供奉官来见本太尉,所为何事?”潘美见他倨傲之情形于辞色,假装没有看见,微笑道:“是陛下差下官来见太尉的。”樊爱能这才站起身来,问道:“陛下有甚么口谕?”潘美笑道:“太尉不要拘谨,陛下知道太尉辛苦了,差下官送来两坛御酒。”樊爱能大喜过望,咧嘴笑道:“还是陛下体恤臣下,既是陛下所赐,没有不收的道理。”当下吩咐军吏收了两坛御酒。
潘美又道:“陛下还说,大军在此处休整了数日,怕太尉多心,怕将士们不解,让下官来说说。”樊爱能大皱眉头道:“是啊,打了大胜仗,刘崇也逃回北汉了,大军回朝了。可是在此一呆就是多日,将士们早就议论纷纷了。要不是本太尉压着,只怕早就闹到陛下跟前了。”潘美道:“太尉有所不知,陛下一来是累了,二来想下一步怎么走。”樊爱能皱眉道:“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这还不简单吗?”潘美摇头晃脑道:“太尉没有看懂陛下之心意,且听下官慢慢道来。”樊爱能心中泛着嘀咕,坐下问道:“打了胜仗,陛下还想怎样?”
潘美道:“这国与国交战,好比是人与人打架,别人抄着家伙冲到咱们家里,不由分说,一通打砸,是你会怎么想怎么做?”樊爱能用力一拍书案,大声道:“那还用问,当然是冲到别人家里砸个稀巴烂了。”潘美笑道:“太尉都这么说了,陛下的心意应该知道了罢。”樊爱能问道:“如此说来,陛下想打到太原城下?”潘美含笑道:“太尉仔细想想,只许刘崇打到大周境内,难道就不许咱们打到北汉吗?”樊爱能歪着脑袋想了一会,道:“虽然是这么个道理,可是我总觉得不妥。”潘美道:“军人就是为了打仗,如果能一举攻破北汉,太尉再立新功,怕不要晋封王爵了。”樊爱能闻得此言,一阵惊喜,急忙问道:“此话何解?”潘美笑道:“恭喜太尉,高平一战大获全胜,陛下准拟授太尉为国公,王溥相公正在草拟诏书,陛下御览之后就能正式下诏了。”柴荣即位之后,授王溥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位列宰相。因为极力赞成柴荣御驾亲征,这次也随驾军中,参赞军机。
樊爱能心中狂喜,再也坐不住了,霍然而起,问道:“此话当真?”潘美微笑道:“下官有几个胆子,敢假传圣意?”樊爱能一阵大笑,道:“陛下圣明。”潘美道:“陛下当然圣明,所以不会善罢甘休。太尉执掌禁军,如果挟高平之战的余威,身先士卒,一举攻破北汉,立下不世之功业,晋封王爵,指日可待。”樊爱能一阵面红耳赤,不禁心往神驰,想入非非,越琢磨越觉得潘美所言有理,也越看觉得他顺眼了,当下道:“坐下说话。”他前倨后恭,态度大为转变,潘美心中冷笑,告谢坐下之后,又道:“你我入仕为了甚么?还不是为了建功立业,封侯拜相。若只止步于此,太尉还能再往上高升吗?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太尉若要与王爵失之交臂,那就劝说陛下退兵算了。”他能言善辩,当下口若悬河,只说的樊爱能神魂颠倒,最后正色道:“陛下之命,本太尉一百个赞成,谁敢再说退兵,当以祸乱军心治罪。”
潘美道:“陛下还让太尉拟定军使以上有功军官的名单,好一一升赏。”樊爱能连声说好,当下拟定好名单,交给潘美,道:“上面这些都是有功的军官,请陛下升赏。”潘美仔细数了一下,竟然多达七十余人,用脚后跟想都知道这些人皆是他的党羽,微微一笑,道:“太尉等好消息罢,下官回去复命了。”樊爱能心中高兴,竟然破天荒的亲自把潘美送出军帐。转身回到军帐,想象晋封王爵的场景,不禁飘飘然如痴似酲,浑身骨头都轻了好几斤,心想:“这可真是好运来了,城墙也挡不住。”
潘美走进中军大帐,呈上名单,道:“陛下,这是樊爱能亲自拟定有功军官的名单。”柴荣看了一遍,道:“不用想,名单上这些军官都是他的鹰犬爪牙。”潘美颔说是。柴荣冷笑一声,道:“有了这份名单就好办了,按图索骥,明升暗降,统统调离侍卫司,授以没有实权的虚职。”潘美应声答是,柴荣又咬牙道:“没有了这些爪牙,我看樊爱能还怎么兴风作浪?”
次日柴荣下诏,授樊爱能为国公,并升赏所谓的有功军官。与此同时,将殿前司军官安插进侍卫司。如韩令坤此前是殿前都虞候,现在改任侍卫司龙捷军左厢都指挥使,领泗州防御使。义社十兄弟的老大李继勋此前任殿前副都指挥使,现在改任侍卫司虎捷军右厢都指挥使,领永州防御使。侍卫司下辖龙捷、虎捷等诸军,龙捷军乃马军,虎捷军乃步军,两军皆有左右两厢。配备精良,人数众多,乃是侍卫司禁军精锐主力。这次柴荣御驾亲征,龙捷厢军和虎捷右厢军随军出征,另外两厢则留下来戌卫京师。他们位居津要,手中实实在在的握有兵权。反观樊爱能的党羽爪牙,一个个虽然也升了官,但是明升暗降,成为了没有实权的闲散官员。反正闲官多的是,柴荣朱笔一挥,毫不心疼的整筐整筐除授。再说这是假的,事成之后,怎么除授出去,再怎么原封不动的收回来。
军中走马换将,交割官符印信,虽然繁琐,但是有条不紊,竟然没有引起樊爱能疑心。原来他鬼迷心窍,正沉浸于封王的美梦之中,无法自拔。他的党羽爪牙们都被解除了兵权,改授文官,一个个换上了文官服饰。他们从前都是大大咧咧、不修边幅的军官,忽然之间脱下铠甲,解下了佩剑。戴上展脚幞头,穿上官袍,竟然浑身的不自在。众人齐聚樊爱能的军帐之中,有的歪戴着幞头,有的敞着官袍,有的穿不惯长袍,竟然把袍子扎进了腰带。樊爱能指着一名浑身抓痒的军官,皱眉问道:“你浑身上下找甚么?”那军官五大三粗,膀阔腰圆,新的官袍又不合体,穿在身上紧绷绷的。他满脸横肉,一部络腮胡子,根根又粗又长,不火都是一脸凶像。穿着文官服饰,不伦不类,怎么看都觉得别扭。他咧嘴道:“换上这身官袍,我怎么浑身痒,是不是官袍里有跳蚤虱子?”樊爱能斥道:“胡说,陛下赐的新官袍里怎么会有跳蚤虱子?”越看他越觉得不自在,皱眉道:“你瞧瞧你那付熊样,连件官袍都穿不整齐,幞头还是歪的。文官要有文官的样子,赶紧把胡子刮了。”环望众人,一个个不伦不类,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摇头叹息,道:“你们看看自己都是甚么样子?”众军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别人好笑,互相取笑起来。
樊爱能见他们居然开怀大笑,摇头道:“看到你们这些不伦不类的模样,本太尉想起了一个成语,那就是沐猴而冠。”那满脸胡子的军官问道:“请教太尉,甚么是沐猴而冠?”樊爱能道:“就是猴子穿上了人的衣裳,虽然有模有样,毕竟还是畜生,怎么看都不顺眼,就像你们现在这付模样。猴子就是猴子,穿上衣服,也没有人样。”言罢捧腹大笑,众人也跟着哄堂大笑起来。那满脸胡子的军官道:“咱们都是大老粗,穿不惯这文绉绉的官袍,还是让咱们换回军服罢。”众军官感同身受,纷纷应声附和。樊爱能大皱眉头,道:“要不本太尉怎么说你等是沐猴而冠呢?升官不好吗?本太尉在陛下面前替你等美言,说的口干舌燥,为你等谋求了升赏,怎能说不要就不要?你等都升了官,都出息了,该不会过河拆桥,忘了本太尉的恩德罢?”众军官忙说不敢,一名瘦子军官道:“咱们能有今日,全是太尉所赐,怎敢忘记太尉的恩德?”一名刀疤脸军官粗声粗气道:“走到哪里咱们都是太尉的人,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太尉一声令下,上刀山下火海,我绝不含糊。”众军官纷纷起誓效忠,一个比一个说的慷慨激昂。
樊爱能听在耳中格外受用,摆手道:“好了,好了,本太尉知道你们都忠心耿耿,不然也不会向陛下举荐你们。你们随本太尉出生入死,如今都升了官,也不枉本太尉一番苦心栽培。武官要有武官的气势,文官要有文官的仪态。你等都出军中走出去,改任文官,不能丢本太尉的脸,先把幞头戴好,官袍穿整齐。”众军官当下各自整理官服。樊爱能仔细打量,众人确是比先前有模有样了,频频点头,道:“虽然比适才好了,但还是差那么一点味道?”一名三角眼军官问道:“请问太尉,甚么味道?”樊爱能斜眼望着帐顶,想了一阵,忽然想到了甚么,伸手一拍书案,道:“你们见过朝中的大臣们怎么说话怎么走路吗?”众军官面面相觑,那三角眼军官道:“咱们这些人天天呆在军营里,没有见过朝中的大臣们怎么说话怎么走路。”众军官纷纷说是。
樊爱能道:“如今你们都是文官了,说话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又吼又叫了,要慢条斯理,气定神闲。看到没有,就像本太尉这样。”说着站起身来,一边昂摆臂,踱步而走,一边道:“不但说话要改,走道的姿势也要改。你们瞪大眼睛仔细看着,一步一个脚印,慢慢腾腾的走。而不能像以前,一阵风似的。”众军官此时此刻总算见识到了,原来走路也有这许多规矩和名堂。有的啧啧称奇,有的惊讶诧异,但是都把眼珠子瞪得又圆又大。樊爱能随手点了一名军官出来,道:“你学着本太尉的样子走几步。”那军官回忆樊爱能适才的步伐,陡然之间竟然不知道是该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急得抓耳挠腮。樊爱能怒道:“你等甚么?等天黑了才走吗?”那军官愁眉苦脸道:“下官该先出那只脚?”樊爱能不禁火冒三丈,骂道:“瞧你那熊样,路都不会走了吗?”越想越气,照着他的屁股踹了一脚。那军官向前趔趄一步,斗然之间,灵光一现,竟然学着樊爱能的样子踱步而行起来。樊爱能大喜,道:“就是这样,稳住稳住,不要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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