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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夜里交谈（第1页）

注定这是一个难忘的夜晚，吃过晚饭，常阳草草的在曲艳的引领下，洗漱完毕。人到一个陌生的环境，自然小心翼翼，拘谨会让人有种处处都犯错的感觉。

常阳用曲艳递来的洗脚盆打水，虽然很小心，但在舀顶锅里的热水时，还是撒了一些在灶台上，顿时，常阳的脚趾头都像要把鞋底抓破，神经兮兮的，浑身僵硬。这也难怪，一个刚刚离开家乡几天，初次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的小姑娘，自然会困顿和不安。

常阳泡着热水脚，不由得想起了刚刚晚饭间的事情。

曲艳很热情的介绍了家人给常阳认识，吃饭期间，这个院子里面的人口才全到齐了，有九十八岁高龄的老太公，曲艳的母亲，曲艳和牛小辉。晚间，常阳在中庭听见的老者和女人的声音，应该就是老太公和曲母在言谈。

席间，老太公端坐八仙楠木桌正北位，头顶陈年狗皮帽，两颊凹凸露出斑白的长垂于耳侧，华稀疏有致；冠袍带履，神采奕奕，额头高凸，虽皱纹和老年斑显现年龄，但胡须垂直脖颈，端坐笔直的身形，也能感觉到该老者年轻时也非一般人物。言谈中，面带微笑，毫无微词，中气十足，字句简练，有张有弛，甚是悦耳。

常阳被老太公的言谈吸引，饭间并不敢多说半句话。曲艳和牛小辉问一句话，常阳就答一句，也言简意赅起来。曲母问话时，甚是温柔，常阳倍感亲切，像是早已故去的阿奶。

（这里外插一段定律：人的情绪和表达，往往是受外在现实环境影响的。比如一个人受到另一个人或是口才或表达有耳目一新、张弛有度之感时，定会立即审视常用言语表达方式在此种对话环境里是否妥当；又比如，一个人受到另一个人优美姿态和端正仪表的影响时，内心碰的一下会感触到——原来一个人的姿态和仪表会对别人的情绪和状态有这么重要的作用，我是真应该注意一下自己的仪表状态了！）

在席间言谈里，牛小辉的言语并不多，曲艳和他言语并没有和常阳的表达那般热情，反而显得生硬，似有赌气的成分，这和她不加粉饰而姣好的面容，有些格格不入。

牛小辉虽然喜欢说话，但一旦和曲艳正眼相视，便会躲闪目光，晶莹的眼目中，神采减半。牛小辉虽人到中年，体格也算得上健硕，看起是个好劳动力。身穿一件胸前标有“劳动人民最光荣”七个大字的白汗衫，但早已经破洞黄，走在他身边，还能闻到浓烈的汗臭味。

人物性格的双重性决定着一个人对未知的态度。或许本来很洒脱的一个人，当遇到困惑时，情绪会出现强烈的波动，表达就显得局促不安起来，难免会给人一种非常态的变化。

曲艳替常阳安排了一间靠自家厢房的杂物间，作为常阳的临时居所。虽然是杂物间，但跨进屋内还是能闻到一股扑鼻的香气，这是曲艳在房后，亲自打扫的结果。曲艳心想：常阳这孩子太不容易了，希望好一点的环境能让她不那么拘束。她特意在关门前，拿了一瓶花露水喷洒在杂物间内，然后又在铺好的卧铺上的边缘处，放置了一包薰衣草香囊。花露水和香囊是前天晌午，曲艳去集市为老太公买烈酒时，顺便买的。曲艳是一个爱美的妇人。

物质匮乏的年月里，老百姓能在日常生活里求个果腹就心满意足，虽有偶感心情的变化，但根本没有所谓的满足情感需求。常阳的父辈如此，曲艳这代人如此，常阳生活的环境下也当如此。至于外面的世界，如常阳憧憬那样，未知的世界是何许样貌，她也就仅限在对猎猇乡、莒刹县的印象，哪怕有点甚于，那都仅存于上中学时喻百灵借阅《方舟二号》的场景，但现实世界呢？大城市、达国度、未来世界……

我们的主人翁常阳，在身处空气中悬浮着浓烈而显得更加刺鼻花露水香气的杂物间，梦见了周公、梦见了那辆高科技的旅行车，她的身体好似有一种无穷的力量加持，翱翔于天际，畅游在太空。没有约束，情窦初开的年岁里，只有期待和盼望，想象是无情无尽无终点可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