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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人听了,奇怪道:“那你是怎么说?”
沈妍道:“瑶儿素来是个心思重的,我若是突然热情反怕她不受用,反以为我是当着老太太才虚情假意与她好,那才真是坏了姐妹间的情分。莫不如还像平常,以后借寻机会多走动走动,若她真是转了性子,亲近的日子自然在那里。否则,也是白费了心思,何苦来哉?”
大夫人这才点了点头,说道:“这就是了。我总说你是个懂事的,今儿这件事看来,倒是我这个做娘的不如你周全了。”说完,自己觉得这话好笑,掩口笑了起来。
沈妍也笑道:“整个沈府也让娘打理,若说周全,哪里有比娘更胜一筹的。”
大夫人叹道:“你道我周全,也总会有人说我不周全,哪里就得人人满意了?”
沈妍心知母亲不易,开解道:“府里上下谁说娘做事不好来着?便是那位那样口舌上不饶人的,也没听她挑过您半个不是,可见是人人都满意的。便是有哪个猪油蒙了心的胡说,老太太跟爹总是知道您的好的,娘也问心无愧,又何惧闲言呢?”
大夫人听着甚有道理,便是转忧复喜。沈妍见状接着说道:“娘做事得力,弟弟又上进,老太太寿辰他必是要回来聚的,那时我们一家更可好好叙话哩。娘就放宽了心吧。”
沈妍的话正中了大夫人的心事,即是有千忧万虑也暂且抛诸脑后了。母女二人又闲话了几句,沈妍去了房里,大夫人喊了红药来,告诉了她沈妍待苏卉瑶的心思,让她说与芸香听,若是老太太问起便如此回话,以免误会了。若是没有问起,也不用刻意提起。红药领了话往老太太屋里找芸香,大夫人觉得有些乏了,便上了榻,暂歇去了。
大夫人住在东苑的东边儿,二夫人则住在西边儿。此刻,二夫人房里就不似这边如此清净和睦了。
往日自己都是先去大夫人那儿请安,再由大夫人领着一同去到老太太那儿的,今儿因着有事耽搁了一下去的迟了,失了大夫人处的礼本就觉得丢了份儿了,到老太太那儿的时候竟看见苏卉瑶也在那里,几人有说有笑十分要好的样子,二夫人的心里顿觉自己被撂开了,甚至还想着她们说不定是约好了的,单单没有告诉她。这样的念头一起,哪里还歇得下来?二夫人越想越气闷,越气闷就越是想,早就憋着一肚子不快了。她本就是个火爆的脾气,在老太太跟前忍住了,回来无人自是再忍不下去,只可怜了沈嫣沈娆成了她出气的替罪羔羊。
“没脸子的小娼妇,究竟是哪个男人在外头等着见你,一大早便往外头跑,叫人好找。”骂完沈娆,二夫人并不解气接着指着沈嫣骂道:“平日只管在我跟前耍横犟嘴,怎地到了老太太那儿半个字也不敢多说出来?只见着大夫人她们跟卉丫头亲热,也不晓得跟着做做场面,难道要我卖着老脸去巴结她不成?我怎么这么命苦,生了你们这两个不中用的东西!”
沈娆一听这话,是在骂她早上跑去找苏卉瑶耽误了时辰,心里顿时委屈得不得了。奈何性子温和,年纪又小,不敢跟母亲犟嘴,只一味哭着。沈嫣的脾气却是不输于母亲,红着脸回嘴道:“今儿去的迟了还不是因着您自己屋里的人看差了时辰,做什么拿我们出气?骂得这样难听,我们是没脸子、不中用的小娼妇,生养我们的爹娘又成了什么?大夫人跟大姐姐何尝跟那个人亲热了?我们与她亲或疏有什么打紧,终究老太太心里是看重她的,你拉不下脸面,我们就该低声下气去迎合她不成?”
二夫人骂了几句并未解气,沈嫣竟是一句不让地都回了过来,气得她抬手就要打过去,沈娆吓得愣住了,回过神来想要拉住二夫人,沈嫣早就往前站了一步,扬起了脸并不退却,喊道:“你要打只管打好了,打死了我们也好省心,再没人招你惹你了。”
沈娆被唬得不轻,又想着二夫人生气到底有她的原因,便是哭得更大声了,:“娘左右是怪我去了凭风园误了时辰,何苦拿二姐姐作伐子?要是真下得去手打,索性连我一块儿打死了罢。”
二夫人见沈嫣这样寸步都不退让,连带着一向柔弱的沈娆也说出了这样严重的话来,心里倒是有些虚了,生怕闹开了传到了大夫人和老太太耳朵里只有自己的不是。这样一想,自觉无趣,便是重重地哼了一声,不作理睬地回了房。沈嫣沈娆越想越伤心,抱头哭了一回,转而各自安慰起来,好容易才止住了。
第五章
从老太太那回来苏卉瑶别提多高兴了,与赵嬷嬷秋澜春夏还有秋冬说笑了好一会儿才让她们各自去干活儿,自己回了里屋。赵嬷嬷跟春夏秋冬打听今早的情形,晓得一切顺利,只当苏卉瑶也是因着这样心情愉快,自己也替她开心。哪里知道,苏卉瑶真正高兴的是原来还担心不认得人,哪里晓得今天一早就将家里女眷认了个全部,连带着她们身边得力的丫头也打了照面,如此在老太太寿宴上便不至于两眼摸黑,不知道谁是谁了。
剩下来的,便是那位舅舅沈勉为。既是这家的主人,气派自与别人不同,便是单见了,也能认出个大概。再有就是那一位据说最受宠的沈辰濠了。既是长子嫡孙,又是老太太心尖儿上的人,少不得要回来给老太太贺寿,到了老太太那儿自然能见着。至于其他亲眷,一来不常见,二来她往日也不见什么人,便是认不得也不打紧。越想越欢喜,苏卉瑶不由得衷心感谢老天爷的帮助,让她顺利过了第一道儿坎儿。
接下来的日子,苏卉瑶去老太太、大夫人处请完安便回来,仍是与众人说说笑笑打趣着,并不往各处走动,赵嬷嬷不知她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只一味着急劝解着,苏卉瑶只说要专心准备给老太太贺寿的贺礼,等寿辰过了再去。赵嬷嬷无法,只得随她去了。
这一天早上,苏卉瑶与赵嬷嬷走在去老太太屋里的路上,因着天气骤变起了大风,身上的衣服单薄,受了冷不说,单是教老太太瞧见肯定得说她不爱惜身体了。苏卉瑶让赵嬷嬷回去取披风来,自己则去了亭子里候着。不想,才走到入口处,迎面走来一个年纪相仿的少年,想要回避一时却无处可避,真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脚步就停了下来,立在了原处。
“怎么立在风口,当心着了凉,快进来吧。”那少年见了苏卉瑶,知道必是因着自己的出现唐突了她,不忍心见她因自己受苦,出言相邀,说完又发觉言语上的不妥,一时也有些不知所措。
见到那人窘迫的模样苏卉瑶忍不住笑了出来。那人看着她神情浮现诧异之色,苏卉瑶忙收了笑,略低下了头,用余光打量着那少年——眉似锋芒之剑,目似夜晚繁星,虽是穿着常服,周身却是贵气逼人。
苏卉瑶心想,此人莫不就是那沈辰濠?转念一想,沈辰濠应当是见过原来的苏卉瑶才是。因不确定那人究竟是谁,并未开口,又见他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风吹得身上也的确是冷,只有进入了亭子里头,与那人保持了一段距离,心里只盼着赵嬷嬷快些回来才好。
“沈府的姑娘我都见过,独独没有见过你,你是何人?”岂料那人并不预备安静地站着,而是转向了苏卉瑶,开口询问起来。
苏卉瑶听他话中之意,便确定他不是沈辰濠了,却不知他确切身份,不想乱说话自乱了阵脚,只好继续低着头不言语。少年见苏卉瑶没有要答话的意思却也不恼,兀自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道:“你是老太太的外孙女卉姑娘是不是?”
苏卉瑶心下一惊,想着此人既然知道自己,又说得与老太太相熟一般,想是沈家的什么亲戚,总不好一直不与他说话,得罪了他就不痛快了,便是向着他略侧过身子,点了点头。
少年抚掌笑道:“这就是了,我说外人也进不得这里来。听说沈府里进来了一位仙女儿似的姑娘,以往来总是想见见的,可惜你总是病着,如今瞧了,竟是没见过你这样标致的人物,想来也不会再有越过你去的了。如今身子可大好了?”
那人明明是初次见面,说出的话却是这样大胆,若非苏卉瑶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怕是早就被吓得逃走了吧?她越发吃不准这人身份,正想如何妥当回答,便听得又一个男声响起:“老太太叫我来叫殿下,去了房里不见人,叫我好找,原来是在这里巧嘴哄人。”
苏卉瑶循声望去,只见又一个与那人年纪相仿的少年走了过来。与那人不同的是,新来之人瞧着虽也是贵不可言,却自有一股子温润的气息,那言语间是打趣责备,那笑容却柔和亲切,丝毫不让人有愠恼之气。尤其是那双笑眼,让人看了如沐春风,姣姣若有月华闪动。
之前那少年转过身去,笑着说道:“这园子是你家的,你好歹每三个月能回来看上一回。我虽然小时候常来,因着近些日子功课紧,已是许久没来了,这才想着逛上一逛。遇着个神仙似的姑娘真心实意地夸上一番,怎么就落了个不是了?”
听着二人的对话,苏卉瑶已然明了自己先遇上的竟是当朝太子,而后来的那人便是沈辰濠无疑了。只想着在老太太寿辰那日能见着,岂料今儿就遇着了,还是这样略显尴尬的相遇。听那意思二人还有话说,便是继续安静听着,没有开口。
沈辰濠听了太子的话,反问道:“你说累了要先歇会儿,怎地又来了这园子?你既要逛这园子,缘何不让人跟着也不叫人来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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