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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汀察觉到那细微的笑声,下意识抬起眼,还是气鼓鼓的。
“没有拖后腿。”邓莫迟唇边还有浅浅的笑意。
“你帮了我很多。”他又道,“谁都会有讨厌自己的时候。”
有飞车从窗外路过,远光灯的光柱擦过玻璃,那只绿色的眸子被照得如同碧玉。
陆汀怔了怔,目光也不再躲闪,好像有很多话在喉咙口却半句也说不出来,他闷头搬了两张绒垫圆凳过来,对着窗外摆好,又急着跑去玄关开门,折腾那两个等在门外的机器人。它们并非仿照人形制造,反而长得像螳螂,只有手臂是突出的。
待到把机器人在椅子后摆好,监督邓莫迟坐下去接受按摩,他自己才在另一张椅子坐定,让那两只造得柔软的却有力的机械手搭上自己的脑袋。
确实是最先进的型号,手法和节奏都合适,还会根据人的反应进行调整力度,连人的体温都模拟了,头皮很快被按得发热,延伸向下的脊梁也是。
但陆汀不多久就关掉了机器,他还关掉了邓莫迟的,站在那人身后,对上那束稍显疑惑的目光:“我学会了,以前我也学着给我姐按过,她说很好,刚才要两台就是复习一下,”吞了吞口水,他又道,“让我来吧。”
邓莫迟慢慢眨了一下眼睛,很听话地转回头去。
陆汀轻轻捋了两把那些被按乱的发丝,上午打的摩丝还在,它们是如此顺滑,铁锈的味道中混了清冽的薄荷味,还有更淡的鼠尾草香气,引得陆汀把呼吸放深,不住地偷偷嗅闻。他是不无紧张的,越是抱着“我总不能输给机器”的心态,那紧张就越难忽视。
努力把注意力都放在力度和按揉部位的掌控上,不去胡思乱想,就这么按了一会儿,陆汀才问:“怎么样?”
“有点痒。”邓莫迟如实道,“但是舒服。”今夜他似乎格外照顾陆汀的心情。
“里面还疼吗?”
“好很多了。”
陆汀放心了些许,指尖抵在头皮上,轻轻梳理起来。“老大,这两天有时候,我就在想,你把LastShadow修好了,我把毕宿五开过去,那片海多好看啊,那么蓝,是不是有可能养得活鱼?我可以存上很多吃的,毕宿五里面也能种地,我们就在那里住下,谁也找不见,或者去任何地方都好,只有我们两个,再也不回来了。”停顿两秒,他才说下去,“但是我这么想真的好自私啊,你的家人,我的家人……你肯定不愿意吧,而且毕宿五那么大,能去的地方,那么少,怎么可能藏得住。”
邓莫迟一时间没有回声。窗外巨大的广告牌在这几秒换了内容,那上面现在是可口可乐的红底白字。
陆汀也没有等,好像他只是说说,并没有指望。他又换了种手法继续按摩,轻声说道:“小时候我经常生病,也会头疼,我妈妈就在睡前给我唱歌,后来,就变成姐姐唱,都是同一首,我以前一直觉得它就是世界上最好听的歌了,听到它就会很平静,很舒服,”他忽然笑了,“但我现在唱得比她们还要好,我给你唱吧。”
“好。”邓莫迟说。
于是陆汀挺直腰杆唱了起来,上次在毕宿五的收藏室里,他弹了钢琴也弹了吉他,唯独不敢开口去唱,这次那些羞赧却烟消云散,好像这首歌是最好的倾诉,也是唯一的倾诉。
“AreyougoingtoScarboroughFair
Parsley,sage,rosemaryandthyme
Remembermetoonewholivesthere
Sheoncewasatrueloveofmine……”
是那首《斯卡布罗集市》,一部老电影的插曲,陆汀唱着唱着就想起来,那部电影叫做《毕业生》,自己还没看过。
“……Andgatheritallinabunchofheather
Thenshe‘llbeatrueloveofmine……”
那些发丝在他手下,也已经生了热,邓莫迟紧绷的身体不知何时放松了,毛巾从额头滑下也不去管,重心甚至逐渐放在后面,靠在他的身前。这房间里这么静,这么静,只有邓莫迟的呼吸,还有他的歌声。
唱完了,陆汀按住邓莫迟的肩膀,屏住呼吸弯下腰去。这样他们就可以面对面了,虽然是倒着的。
光被陆汀自己挡住,视线收得太近,也有些模糊,他看到一双略显寂寞的眉眼。
接着他就吻了上去,这像种本能,嘴唇接触到那片凉凉的眼皮,他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但是没有停。踮高一点,身子弯得更低一些,他就可以亲上鼻梁、鼻尖,再到那两片呼出热气的嘴唇,于是陆汀照做了,以这样一种艰难的姿势,邓莫迟抬起手,捧在他耳朵两侧,也张开嘴静静地回应他。
在可口可乐的红光和下、街桥流动的车灯中,他们专心地接一个吻。
结束时陆汀的下巴已经被邓莫迟的呼吸润湿,而邓莫迟的下巴也是一样。下一个吻,陆汀是坐在邓莫迟腿上接的,他本来环着那人的肩颈,可是手管不住,接到后来就滑到了领口,他去解那条领带,扯下来,缠在手上,又去解扣子。
邓莫迟竟没有推拒,和陆汀断续吻着,时不时放他呼吸两口,一直稳稳地搂着他的腰。在第三枚纽扣也被解开时,邓莫迟双手搭上陆汀的肩膀,帮他褪下西装的外套。
陆汀却突然站了起来,就像突然触电似的。西装半褪着,襟领还挂在大臂上,他喘吁吁地问:“要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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