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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音凡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至少，这位置现在是属于她的，她坐在他身旁！重紫满心欢喜，毕竟她还没有足够的年龄与心思去纠结这个位置的最终归属，因此很快就将注意力移到面前的桌子上。好多好吃的！上千种果品菜肴自面前移过，令人眼花缭乱。这些菜全都没见过！重紫吞了吞口水，自从她学会吐纳之法，成日里除了喝水，几乎就没再吃过别的东西，主要是重华宫也没什么可吃的，然而当年的小叫花生活，让她本能地对美食充满渴望。她悄悄拉洛音凡：&ldo;师父，原来当神仙这么好，我以前只有做梦能吃到这么多好吃的！&rdo;这孩子受过太多苦，洛音凡沉默片刻，伸手取过一碟放到她面前。还是师父待她最好了！重紫更觉甜蜜，好奇地端详，那是一碟由翠绿果片拼成的凤凰。洛音凡看出她的疑惑：&ldo;这是海灵芝。&rdo;重紫拿起一片喂到他唇边：&ldo;师父吃。&rdo;这却是洛音凡始料不及的，他不动声色抬眼看四周，微觉尴尬，大庭广众之下，师父和女徒弟这般亲密举动，未免太过逾礼，但转念一想，不由又好笑起来，重儿只是个孩子，心地纯真，难得她一番心意，顾虑似乎太多了。想通之后，洛音凡也就恢复淡定，低头吃了。重紫满怀期待：&ldo;师父喜不喜欢？&rdo;洛音凡含蓄道：&ldo;这些为师早已吃过，你自己爱什么，便吃什么，不必问我。&rdo;重紫失望地&ldo;哦&rdo;了声，忽然问：&ldo;他们是谁？&rdo;洛音凡顺着她的目光看去：&ldo;昆仑君夫妇。&rdo;昆仑君面黑如炭，高大威严，却娶了位光彩照人的妻子昆山玉仙，方才玉仙子趁人不备，取了碟果子放至丈夫面前，昆山君仿佛没看见，仍旧坐得端端正正，既不看她也不说话，只是那双严肃的丹凤眼中泛起了一丝温柔而会心的笑意。一时之间，重紫竟再无食欲。几位掌门宫主过来与洛音凡招呼过，卓耀也来了，见到他，众宾客纷纷起身，举杯道贺，卓耀连连称谢，又谦逊一番，饮了几杯酒，宾客们这才重新归座。卓耀刚刚落座，便笑着劝洛音凡饮酒。洛音凡亦不推辞，陪饮一杯，随口道：&ldo;怎不见云姬？&rdo;卓耀叹道：&ldo;她逗留凡间数年，至今未归，想是连我的寿辰也忘记了，竟没个信回来。&rdo;洛音凡微露赞赏之色：&ldo;云仙子心系百姓，施药救人，本有西方菩萨心肠，亦是在为宫主添福积德，可算作最好的寿礼。&rdo;卓耀笑道：&ldo;我这个妹妹向来如此，她往常总是念叨多年未见尊者，前日我送信，特地提起说这回尊者要来的。&rdo;洛音凡道：&ldo;听说她广施仙药，济世活人，我已很高兴，何必非要见面，三年前魔族狐毒肆虐，我路过青州，曾打算顺道去看她的，只是后来不巧耽搁了。&rdo;&ldo;叫她知道，必定又要高兴一阵，&rdo;卓耀说着，忽然发现什么，转脸问旁边弟子，&ldo;昊儿呢，我叫他先出来代为招呼贵客，如今竟迟迟不见，冷落客人，成何体统。&rdo;&ldo;方才还曾见到的，&rdo;那弟子刚说了这句，忽然抬脸道，&ldo;少宫主来了！&rdo;远处，一名华服少年正朝这边走来，一路彬彬有礼朝旁边宾客们行礼问候，举止大方，笑如春风，透着几分爽朗与倜傥。别人尚可，重紫看到那人，险些被果子哽住。卓云姬私下去找小丫头比试，耽误时间，此番来迟必定要受责备，卓昊打定主意好好表现讨父亲欢喜，只管与众人陪笑招呼，却没留意，一旦他走过，所有人都换了副古怪的神情，望着他的背影，仿佛看到了极其好笑的事。他径直走到卓耀面前，拜伏于地，朗声：&ldo;孩儿拜见父亲！&rdo;这一拜，周围宾客弟子们纷纷转脸，极力忍耐。儿子被人捉弄，卓耀尴尬之余，好气又好笑，也忘记去追究他来迟的缘故，呵斥：&ldo;这么大了还与人胡闹，穿成这样出来会客，成何体统！&rdo;骂来迟也罢，说到装束，卓昊自认是得体的，闻言不由莫名其妙，忙低头检查几眼，满脸疑惑道：&ldo;后日才是父亲寿辰，我想着还早，所以未曾换新衣，有何不妥？&rdo;卓耀再也撑不住，笑骂：&ldo;被人作弄了尚不自知，在这里丢人现眼，还不去换过！&rdo;卓昊反映也不慢，立刻发现问题出在背后，他到底学过术法，很快便知道怎么回事，顿时又羞又恼，脸涨得通红，继而转青，眼睛瞪着席上那小人儿，险些喷出火。重紫只当没看见，往洛音凡身上挨过去。被一个不会术法的小丫头捉弄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且对方是客，卓昊到底不好闹出来，只得忍气吞声，起身退下，堂堂青华宫少宫主当众丢这么大脸，想来一时也不会再出来了。卓耀转向洛音凡：&ldo;犬子无能，见笑。&rdo;看到那只熟悉的大乌龟，洛音凡就已察觉不妙，隐约猜到了些，加上身旁人一个劲儿朝自己怀里缩，那是出自谁的手笔，答案很明显了。淘气捉弄人就罢了，偏还用冰台墨，别人想帮忙也帮不上，这个顽皮的小徒弟！洛音凡尴尬，低头看重紫一眼，有责备之意。重紫嘟起嘴，小声：&ldo;他先欺负我。&rdo;洛音凡虽不似行玄专门卜占天机，但寻常小事还是能料知一二，弄明白之后也觉得好笑，低斥：&ldo;此事固然不全是你的错，可你害得卓小公子当众失礼，已是过分，还不与宫主赔礼！&rdo;重紫委屈：&ldo;我又不知道他是谁。&rdo;见她闹小孩子脾气，洛音凡只得亲自开口：&ldo;管教不严，宫主恕罪，下去必定责罚她。&rdo;卓耀也已料知，反倒笑起来：&ldo;小孩子顽皮，何必认真，总是犬子胡闹失礼在先，所以自讨苦吃，尊者这徒儿很是乖巧，我来说个情，免了她这顿责罚吧。&rdo;洛音凡尚未开口，重紫已笑嘻嘻道：&ldo;多谢宫主伯伯。&rdo;卓耀笑道：&ldo;好机灵的丫头，不如真嫁来青华宫，给伯伯当儿媳妇如何？&rdo;刚刚才整过卓小公子，哪里敢嫁给他，再说她才不想离开师父！重紫红着脸，毫不迟疑地、响亮地拒绝：&ldo;我才不要！&rdo;这话极不客气，可被她小孩子说来，众人只觉有趣，卓耀忍笑问：&ldo;为何不肯，莫非我们青华宫不好，还是嫌昊儿太笨？&rdo;重紫瞟瞟洛音凡，脸更红：&ldo;我要陪着师父。&rdo;这回不只卓耀，连同旁边几位宾客都跟着笑起来：&ldo;尊者收的好徒弟，孝顺！&rdo;洛音凡亦松了口气。明知是玩笑话，但真说对上了，也是件为难的事，天生煞气何其危险，当然不能应承，可卓耀并不清楚缘故，当众拒绝未免令他失了颜面，有伤两派交情。小插曲刚过，忽然有人来报：&ldo;云师叔回来与宫主贺寿！&rdo;卓耀正拉着重紫问她爱吃什么，闻言抚掌：&ldo;这丫头总算来了！&rdo;远处，一片白云飞来。云朵缓缓下降，其中立有一位绰约动人的仙子，眉如春黛，眸如秋水，翠带飘风，环佩光彩。神态大方，婉娩无娇气。游仙霞帔织女裙，身态轻盈，如同白云托着一片绿叶，纤美的手上提着只药蓝，蓝里盛着青青草药。宾客们无论男女，皆目不转睛盯着她，眼底尽是欣赏赞许之色。卓云姬右手提起裙摆，飘然走下云头，伏身作礼，朱唇轻启，轻柔的声音听得人心舒畅：&ldo;云姬特来给哥哥拜寿，祝哥哥仙寿无疆。&rdo;卓耀示意她起来：&ldo;尊者在这里。&rdo;青青柳枝如烟如雾，熟悉的身影端坐其中，期盼已久的人就在面前，卓云姬岂会不见，听兄长这么说，果然上前作礼，压抑住心中喜悦，望着他：&ldo;多年不见，尊者安好？&rdo;洛音凡点头：&ldo;尚好，仙子行走凡间，亦当珍重。&rdo;长睫垂下，掩去目中一丝水光，卓云姬微笑，尽量使声音听起来平静：&ldo;一别数十载，几番想上南华拜见尊者，又怕扰了尊者清静。&rdo;洛音凡道：&ldo;听说你这些年往来凡间救人，我已很高兴。&rdo;卓云姬动了动唇，却没有说什么。几十年了，面前的人丝毫未变，连声音都与当年一模一样，淡淡的语气，透着许多称赞与欣赏，然而，自始至终都没有她所期望的东西。卓耀暗暗叹息，忙拿话岔开，让妹妹到身边坐下。重紫望望卓云姬，又望望洛音凡，有点怔。天底下竟然会有这样美的仙子！不仅长相美，声音好听，更有着施药救人的菩萨心肠，举手投足之间气度温柔恬淡，在某种程度上和师父有些相似，令人自然而然升起好感。只不过，她望着师父的时候，眼睛里除了敬慕，比别人还多了种东西，说不清道不明，和玉仙子望着昆仑君时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