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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第1页）

四通客栈和韩村隔路相望，虞老先生和裴智林从客栈出来，穿过路，向南走进韩村的一条街巷不远左转，是一条东西大道。前行少许，虞名扬在一座靠南屋东头的一个大门楼前停下。街门两边两块足有两米长的平面石头，分别平躺在两边作为石座，石座向前，两边是两只一米多高的石狮，石狮张牙舞爪，怒目相视，向卫士一样把守着虞家大门。门楼上面，五脊六兽面向四面八方。门头正中挂着一幅匾额，匾额雕琢精细，匾额上用楷书书写“厚德传家。”走上门口需要拾级几步台阶，虞老先生熟悉的步上台阶，有节奏的叩响了大门。

“谁？”街门里传出一个浑厚的乡音。乡音不大不重却在黎明前的夜听得清晰。

“我。”虞老先生语气不大，却掷地有声。

“是掌柜。”街门里的人哗的抽开了门栓，拉开了厚重的木门。开门的人站在一边，虞老先生领着裴智林进门后直奔后院。开门人栓好门一溜快步走近虞老先生问：“是不是喊醒少掌柜？”

虞老先生“嗯”了一声。开门人快步向后院奔来，在后院东屋的北头窗下，开门人轻叩了两下窗户后接着说：“掌柜来了，找你有事儿商量。”

这是一座一进三院的四合院宅院，所谓一进三院，是进街门左转进入第一个大院，向前是一座过厅房把一个南北长的长院分成了两个院，穿过过厅，进入第二个大院，第二大院和最后的一个大院中间用一道两米多高的墙隔开，这道隔墙门两侧的墙上雕刻着精美的图案，通过这道门进入最后一个大院。

虞金山听着窗外的话，顾不得穿好衣服，开了门走了出来。堂屋的灯早已点亮，虞名扬领着裴智林径直向堂屋走去，虞金山紧跟其后问：“爹，啥事儿等不到天亮？”

虞名扬瞟了儿子一眼，没说话，只是向堂屋走。虞金山感到了父亲的威严，不说话，有他不说话的理由，一定有啥急事儿。进了屋，虞名扬严肃的对儿子说：“你马上去安排三十个人的住宿。”

虞金山愣住了，“爹，三十个人的住宿？这个时候，天不亮，去喊谁家的门？谁会开门？这么多人住宿？再说咱们客栈没有床位了？”

虞名扬见儿子这么啰嗦，知道天不亮敲别人家门，是让人不乐意，便用一种暗示不容商量的语气说：“客栈都是山南地北的人，形形色色、人多眼杂、口是心非，今天的客人多，又比较特殊，不便在客栈住。你马上安排，天要亮了，时间不等人。”

“咱家楼上能住十几个，在安排十几个就是了。”虞金山看着父亲说。

“咱家最多能安排二十人，可这批兄弟近五十人，要快，不能等到天亮。”

虞名扬说吧，虞金山开门向街心走去，虞名扬对裴智林说：“先来我家二十个兄弟。”

天亮的时候，侦察队四十八人全部被虞名扬安排妥当。

裴智林等八人，被安排在虞金山家左边不远处对面的姑姑卢光进家，这是一所坐南向北的宅子，宅子用石头、石片砌起的东西屋陪衬着南屋的两层小楼倒显得整洁大方，加上宽敞的院落，配上不太气势的门楼，算不上富裕，也算得上温饱无忧的主户。虞金山姑父卢光进个头不高，有点儿老诚，从相貌来看，仿佛年近花甲，其实只有五十来岁。卢光进拾掇好侦察队员们的住处，卢老夫人烧开了一锅水，摇着小脚给每人先盛上一碗后，又拿出两个洗脚盆盛上了热水，对裴智林和队员们说：“先喝口热水驱驱寒，再烫烫脚。”

卢光进拿起荷包烟袋，装上满满一锅子烟，左手端起烟杆歪着头对着油灯点燃锅子里的烟，锅子里的烟丝被烧的通红，卢光进咝咝深吸了几口，吐出一缕烟雾，烟雾缭绕升腾弥漫，裴智林洗着脚看着卢光进享受的样子说：“大伯和虞老先生是兄弟？”

卢光进磕去烟锅子里的烟灰笑笑说：“我们是亲戚，虞老先生是我儿子他舅，我的大舅子哥。”

一夜的行军，队员们都累了，看着队员们安详的入睡，裴智林打了个哈欠，一种困乏的意识袭上心头，裴智林脑袋一低，向前一栽，险些趴下，卢光进看着裴智林，吃吃的笑笑说：“睡吧，睡醒了我们好好说话。”

裴智林猛的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打起精神笑笑说：“大事还没说，咋会能睡呢？”

卢光进有点儿不明白，看着裴智林，像是在询问，裴智林认真的说：“之前光顾说安置休息的地方，忘了和虞伯说半下午后开会的的事儿。”

卢光进望着裴智林有点儿迷茫的问：“啥会？”

裴智林深情的望着卢光进：“建立统一战线，动员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扩大抗日根据地，巩固抗日战争的成果，早日把鬼子消灭。”

卢光进知道，侦察队员一夜的行军艰辛，想让队员们多休息一会儿，卢光进用征求的目光问：“晚点儿是不是更好，尽量让队员们多睡会儿。”

裴智林深情的笑笑：“谢谢你的疼爱，不能晚了，天黑以前，会议必须结束，夜晚还有夜晚的事儿，据说鬼子为了阻断八路游击队对他们的袭击，近日要派遣一个小队在豫晋交界处扎驻，目的就是要严查八路游击队的活动轨迹，一句话，就是对八路游击队更残酷的扼杀。不知道卢伯听没听到过这方面的消息。

卢光进又装起一锅子烟，点着咝咝地吸了一口，吐出一团烟雾后摇了摇头说：“这儿就是河南和山西交界的地方，这儿是通往山西的必经之路，前面不远就是山西，要说这些东西隔三岔五来抢来杀是家常便饭，至于说要来这儿住下，没有听说过。”

裴智林微笑着点点头，卢光进接着说“那就定在酉时开会吧？不能在早了。”卢光进计算着天黑的时间还是想让队员们多休息会儿。

裴智林想着天黑的时间，想着乡亲们在会场上还要言，还要控诉日本鬼子的强盗罪行。酉时太晚，申时的时间最为合适，这样既能收到效果，要是没有鬼子扎驻的消息，又不影响夜晚的行军。

裴智林周密思考后对卢光进说：“酉时有点儿晚，申时必须开会。”

卢光进听了裴智林的决定，立起身想去告知虞名扬，裴智林轻声的说：“告诉虞伯，一定要做好会议的安保，到时候，侦察队会配合会场安保。”

东边的天际变的亮了起来，街上有了行人的脚步，清晨偶尔的狗吠声顺着街道悠远回荡，跋涉了一夜的侦查队员在虞老先生的安排下沉入了甜蜜的梦乡。甜梦里裴智林和心爱的金花依偎着、倾诉着，当心爱的女人害羞的挣脱出裴智林臂弯的那一刻，裴智林追赶着、呼唤着，“金花、金花，”亲密的呼唤声在整个太行山山谷间此起彼伏地悠扬着、颤动着、回荡着。

未到申时的时候，人们从四面八方涌向大街。为了不给鬼子留下痕迹，虞名扬不主张张贴标语，只要心里有抗战的思想，有和鬼子拼杀的勇气，有家仇国恨的民族恨，这比什么都重要。

申时的时候，会议正式开始，侦察队员们警戒着会场的周围，村口通往县城的路上，民兵在村口向远处眺望。

裴智林就目前抗日战争的形式和全国人民抗日节节胜利成果的捷报，以及传达延安对敌斗争的文件做了详细的报告。会场上不时响起乡亲们的阵阵掌声。当裴智林谈到动员一切可以团结的抗日力量，巩固用鲜血换来的抗日成果时，一个在村外观察消息的民兵快向会场跑来报告说：“东边从县城来的路上出现了摩托车、汽车向这边开来。”

裴智林停止了讲话，断定这是鬼子的新行动，瞬间功夫，整个会场便被疏散。裴智林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看来今晚是不能走，不能看着鬼子践踏乡亲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