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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林洋点头,“我想把这部分人给找出来,然后逐一调查。”
“调查什么?”苗义问道。
苏林洋答道:“调查他们昨天下午三点以前这个时间段,他们人在哪里。”
“昨天下午三点以前……组长是说——”苗义猛然醒悟,人就在四平街,他又怎么会不知道桃片巷的枪声。
而这时,坐在那里吹着风扇的范戎也一下子站了起来,重新来到了苏林洋跟前,立起耳朵,等待苏林洋的下文。
本来就是要告诉两个人的事情,自然没有去隐瞒的必要,苏林洋点了点头,说道:“特别行动组通过其它案子找出了日本人设的一个秘密邮箱,监视这个邮箱时现了一条东洋鱼……”
略掉孙广森的案子,他将从吴连弓那里听来的行动经过向两个人简明扼要地讲了一遍。
“都是特别行动组的人,也不说通报一下。”听完讲述,范戎抱怨一句。
不是所有的案情都要让参与者知道,这在间谍案中来说再是正常不过。范戎也是知道这一点的,抱怨不过是心理不平衡在作祟。
“还想不想听?”苏林洋一眼瞪了过去。
范戎立刻做出一副认真倾听的表情来。
苏林洋继续说道:“昨天晚饭前,沈组长把我们召集起来分析情况,吴连弓的结论是,那条东洋鱼是从邮箱里取完情报,踏上龙象街街面以后才知道自己被我们跟踪——”
“这家伙有同伙。”范戎接话。
苏林洋点头,“但这个同伙是谁我们却不知道,这就是我今天带你们来这里的原因。”
“记者?怎么知道这家伙的同伙是记者的?”范戎问道。
苏林洋答道:“昨天的行动是绝密行动,除了前天参与行动布置的与会人员,就再无人知道;这次行动由本部行动处全权负责,就是稽查处也只是伪装成警局的便衣协助;参与行动的那些行动处的人都是经过挑选了的,从来没有在公开场合暴露过自己是军统特务的身份,所以就怀疑东洋鱼的同伙是通过认出了协助行动的稽查处的同僚,进而现并确认了东洋鱼被我们跟踪,由此向那条东洋鱼出了报警信号——”
话被范戎打断,“可这跟记者有什么关系?”
从郑县流亡青年抗日宣传队到军统山城特别区西南组,原主和范戎相处了快三年,范戎是个怎样的人,原主已经给出了答案,这是一个有一颗聪明的脑袋却懒得去用的家伙。
苏林洋不想给这个懒家伙当教师爷,径直说道:“自己去想。”
说完,苏林洋坐了下来,将握在手里那本登记簿摊开,而后铺开一个工作簿,拿起放在桌上的一支钢笔,拧开了笔帽,一副准备开始做笔记的架势。
这当然是一种假象,他真正要做的是回忆!回忆贴在登记簿上的这些照片,本人昨天在桃片巷的枪声响起以前的那一刻钟时间里,有没有经四平街离开——一刻钟,这是取走邮件的那个日本特务踏上龙象街到进入桃片巷所用去的时间。
通常情况下,军统特务密布的现场,取走邮件的日本特务同伙出警报之后是不会继续留在那里的,因为接下来会生些什么——同伴会做出怎样的举动、军统特务又会采取怎样的应对措施等等这些,都是未知的,存在着很大的意外和风险,最安全的方式是选择离开;
同伙既然能现跟踪的军统特务,也一样能现,通往林森路的每一条巷子都是军统特务密布,而这些巷子全部集中在和四平街相反的方向——从这个方向走,不管过巷子还是走正路,都存在着被军统特务记住的风险,这是本人无法去控制的。避免的唯一方式,就是从特务最少的四平街离开;
当然也存在着不离开的可能,也就是,同伙在龙象街有自己的去处,因为龙象街上报馆众多,自己本身就是记者,去一家报馆待上一阵子无可厚非;
但这就是苏林洋的下一步,一旦这些登记在册的记者没有在他昨天下午那一刻钟的记忆里出现过,他就会去这些报馆挨家询问,有哪位记者在昨天事前的时间段里造访过他们的报馆;
造访而非是这些报馆里的记者,是因为,属于官方、军方的报社和出版社都不在龙象街上,而除了官方军方报社的记者,其它报社的记者连卫戍总司令部前的岗亭都过不了,更遑论进司令部进行采访;
即便是情报机关,让自己派出的情报人员以记者这个职业作掩护,也是找能和官方、军方产生接触的报社,而非那些连官方军方的门都进不去的报馆报社。
官方、军方报社和出版社的从业人员是单独造册的,摆在他面前桌面上的这本登记簿,登记的就是这些人的信息。
“希望我的记忆没有漏掉一个人。”
眼睛落上登记簿第一页这个人的大头照时,苏林洋在心里暗暗地祷告一声。
因为要假装做记录,再是过目不忘,需要花费的时间也是少不了的。
一页写完,又一页翻过,范戎的声音响了起来,很是不屑的语气——“嗤,说得多神秘似的,不就是只有记者才能进入卫戍总司令部吗,然后这个记者认出了龙象街上稽查处的人,再通过稽查处的人现了行动处的人,于是向自己的同伙报警——我没说错吧?”
自然不会有回答他的声音。
范戎没有去理会,一个人在那里得意说道:“我敢打赌,这家伙不是官报的记者就是军报的记者!通常而言,这些人是单独造册的,所以林洋,你看的一定是这份名册,对不对?”
范戎嘴里在问,脑袋却已经凑到了苏林洋跟前,看向了苏林洋面前那本已经铺开的登记簿。
稍停,范戎的声音又重新响了起来,“我就说吧……唉,一猜就猜出来了,没意思。”
叹着气,摇了一下头,范戎把脑袋收了回去,从身上掏出烟来,往苏林洋面前的桌上扔上一支,而后来到苗义坐的桌子前,给苗义的桌上扔去了一支。
给自己点上以后,范戎叼着烟,端上一把椅子,来到窗户前,椅子往窗户前一放,屁股往椅子上一坐,两条腿往窗台上一搭,身子往椅背上一靠,瞭望起窗外的天空来。
沉浸在昨天下午那一刻钟记忆里的苏林洋没有理会范戎,一页页贴有照片的登记页从他手里翻过,照片的主人一个个从他的记忆里安全通过。
但这只是他的第一轮筛查,如果登记簿上的这些记者没有出现在那一刻钟的记忆里,而是在接下来的审查中,出现在了某一报馆报社造访者的客人名单上,故事的结局依然是一样的。
时间在苏林洋手指的翻动和脑海的记忆里悄然而过……
桌面上的登记簿还剩最后几页的时候,他一直找寻这个人出现在了登记簿上,出现在了昨日下午他在四平街上的记忆里,时间三点钟——正是东洋鱼从踏上龙象街以后到达桃片巷这一刻钟的时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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