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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人呀,现在京外呢!那年,先老爷在京外做官时,相中了何姨奶奶便娶进了门,我就是那时候被买进府里伺侯何姨奶奶的。当时那里也有这么大一个宅子,后来老爷把我指婚给了府里专管老爷们出门的轿夫头子,也就是我那老头子,生了一儿一女两个孩子。后来老爷回京,何姨奶奶跟着回来,我只得跟着进了京。我家老头子和孩子就留在那里了,如今我那大闺女前年嫁人了,孩子都会跑了。我那大小子今年也二十了。说完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
“您以前怎么不求太太回家去,你有多少年没回家了。姜妈,你别哭,老爷明日娶亲,你抽空去求老爷,说不上一高兴恩准了就能回家了。”
“不了,府里仁慈,我一两年间跟着采办的船能回去看看,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也不费那个事儿了。倒是我那大小子,一直想上京来看看,我正琢磨着求老爷让他来府里给安排个差事,也不知能不能行?”
“应该行吧!咱们府里人挺多,但能干活的也没几个,都是混着领月例钱的。你家大小子都会什么,认得字不?”
“说起这个我就难受,我那老头子自打我来了京城,那府里也就剩个空宅了,平日哪有机会用轿子,就把他安排上夜的差事,他是白天睡觉,晚上值夜,生生把我那大小子耽误了,现在勉强识得几个字,能把名字写上,不过他认识了个打拳的师傅,倒是练得一身好功夫。”
“那就好,府里这些下人多数都是老弱病残,正需要这样的人呢!”
“有机会我和苏姨娘说说,看她能不能帮你这个忙。不过苏姨娘百事不管,也不一定会说,说了老爷也未必听。还是等新太太娶进门,我抽空给新太太说说吧!”
“你还能和新太太说上话,那感情好,我那大小子的事八九不离十了。要是说成了,我得好好谢谢你呢!”
“新太太上年在府里住过一阵子,我传过几回话,算是认得。你别客气,我们都是下人,能帮就帮一把,谁还没个路走窄的时侯。以后我有难处也找你帮我!”
“那当然了,以后我就当你是我闺女,你有什么难事尽管开口。”
自那日墨子桐在府门口见过玄通真人,又听了他那几句话,心想:玄通反复说的一个缘字,究竟是何意,上回在玄知宫中他提过我这个青玉犬挂件,听娘说这个挂件是我小时侯抓周时抓来的,但这东西却又不是墨家的,从哪里来的谁也不知道,我回去的关键还是这个东西上。我得想办法弄清楚它的来处,也许就有解了这迷团了。那玄通说了我再造次累及的人更多,那就不跑了,先找到青玉犬出处再说。
于是一个人蒙在屋里,将古来玉器图鉴看了个遍,并未找到类似图样。
一时又想:会不会这缘字不在此时感情深厚的人身上,古人崇尚属相,就是姻缘也要用属相和时辰和个八字,不妨往这上头做做文章,我这挂件是个狗,家里除我没有属狗的,上回娘亲说过端木华好象属狗,会不会这缘分指的是他。
转念又想:同一属相的人太多了,难道和所有同属相的人都有缘分。
忽又想起昨日父亲和母亲说的话,那陈将军带六千兵士去灵州做上都护府长史,过三五日就要赴任去,又想起欠下陈将军的人情未还,送他什么好?
正在踌躇,绿君进来回道:“小姐,太太让您去她屋里试试衣裳,说哪里不合适要改还来得及。”
墨子桐一听又让试衣裳,便知那嫁衣已做出来了,心中又添了一重惶恐,跟一个不熟悉的人成婚,这是哪里来的道理,后悔当初为什么要答应,不但答应还劝着鲁姨娘也答应,这可真是谁酿的苦酒谁来喝,现在完全是身不由已。
不情不愿慢腾腾来到母亲屋里。绿君忙喊上春芽、春喜、春桃一起跟着来到墨太太房里。
墨子桐进了屋,见屋中母亲和娘亲都在,黄妈和春香也在,便道:“尺寸都量了好几回了,且前日不是刚试过,怎么又试,应该不会有差错的。”
墨太太笑道:“这女儿家一生就嫁这一回,嫁衣怎可马虎,快快来换上让我和你娘瞧一瞧,今天左师傅又接了桩活,这会子去了王爷府,黄妈,你和春香把不合适的地方好好记下回头给左师傅说了好改。”
黄妈忙答应着。就听墨太太又说道:“快与小姐换上。仔细些有些地方只缝了大样,小心别扯开了。”
一时墨子桐将那嫁衣穿上,墨太太和鲁姨娘并那前前后后看了甚至是满意。墨太太笑道:“倒底是京城第一针,手艺就是不错,你看这衣领和对襟弄得多服帖,这针线一看就让人喜爱。”
鲁姨娘也笑着道:“还是太太操心操得好,每日都要去看一回,左师傅都说了,看了京城多少姑娘出嫁,也没有像您这样操心的,遇上这样母亲是我们桐儿几辈子修来的福呢!”
墨太太听了更高兴道:“我遇到桐儿也是我的福啊,这回这女婿样样都好,这嫁衣也做的这样可心,看来上回去玄知观没白去,回来没几天女婿就升官了,我们桐儿真正是旺夫的命。以后你几位兄长还得女婿多关照关照,指着你父亲不知他兄弟几个的前程猴年马月才有指望。”
几个人正说着,就有墨府钱管家在窗外回道:“太太,外面相公凑了些钱,给小姐弄了一个雕花金柄金鞘匕,说让小姐平日带着防身用。”
墨太太一听便嗔笑道:“这又不知是哪个的主意,想是听到上回桐儿街上遇险的事了,也好,身上带个利器也是吉物,改日供在神佛面前开个光,更灵验。有神佛护着,看哪个再敢造次。”
墨子桐将那金柄匕拿在手中看了又看,见那匕甚至是灵巧精致,比一般匕要小,金柄连着金鞘横雕着几朵祥云,另一面金柄上写着三个狂草字。那金鞘上却刻得着两只相对而卧的瑞兽,墨子桐认了半天也未认出那三个狂草字,便对窗外人说道:“钱管家,去父亲那里问问,剑柄上刻的什么字?”
钱管家在窗外回道:“小姐将匕拔出,刀身上是老爷用楷书写的‘舞春晖’三个字,与剑柄上那三个字一样,那字是老爷请了素有颠张之称的张季明写了让人照样刻上去的。”
墨子桐依言将匕拔开,果见父亲字体在那刀身上静卧着,墨子桐扬手在空中比划了几下,寒光闪过,鲁姨娘忙道:“老爷怎么让人送来这样的东西,一个女孩子家拿着这个成什么样子,快快收起来,看见它就让人心中颤。”
墨太太看墨子桐舞动着匕,也忙道:“看仔细别伤着自己,听你娘的话,快收起来当个辟邪之物挂在屋中即可,切不可拿在手上玩,伤了谁都不好。”
墨子桐便将匕插回金鞘中,对墨太太和鲁姨娘说道:“母亲,娘衣裳试好了,那我先回房里去了。”
墨子桐回了房间,心想: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正愁没个谢礼,这匕送给陈将军岂不是再合适不过,只是怎么送给他倒成了问题。
一时晚间吃饭时太太屋里小叶子来传太太的话,说今日墨老爷高兴,让灶上多做了几个菜,吃过饭看墨子山、墨子海、墨子川和墨子湖的武艺长进程度,饭后要全家一起去练武场。
一时吃毕,众人跟着墨天啸来到练武场上,弟兄三人先是各自热了一回身,才一个个站在场子中间按父亲的要求先打一套墨家拳来看看。
墨子山上了场,墨子川就坐在墨子桐身边道:“子桐,你找个武将多好,偏要嫁给那么个文弱书生,打起仗来,他能保护得了你?”
墨子桐心中委屈,听墨子川说了这话,便低头不语,墨子川看妹妹不说话,又接着说道:“我给你看好的人,给父亲也说了,可父亲说,咱家世代都是武将,战场上刀箭不长眼,还是找个舞文弄墨的安全妥当,这话也就和你说说,你说那端木华除了会做几歪诗,会拟个旨,再就是教那些国子监的酸文人写几篇文章唬唬人,还会做什么,我就不明白了,这世道怎么忽然就成了文人的天下,我们这些武将除了练练拳,正经连个上战场的机会也没有,真正让人气恼。”
墨子桐笑道:“三哥,没仗打说明国家稳定,边疆没有战事,老百姓安居乐业不好吗?”
墨子川笑道:“这道理我当然懂,我就羡慕陈将军,他还有机会上战场和敌人拼个你死我活,哪像我们兄弟三个,整天也只能打打木头人练练拳。你嫁过去让端木华给皇上出个主意,我们也去打打别人,别只管守着门户防着别让人打上门来,主动出击一回,也好好展示一下我朝男儿风采,到时衣锦还乡,给父亲挣个脸面回来,也算是好好尽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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