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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唐舞麟（第3页）

碗沿叠着青绿的菜叶，面条经过时间的流逝已经泡得有些许胀，氤氲的蒸汽升腾而起，在枣红的木筷掩上一层浅浅的雾。

刘博文戳戳重叠的碗筷，他再次困惑地抬头。

“大哥哥，你不吃吗？”

“我不吃牛肉。”唐舞麟耸耸肩，然后温柔地轻点刘博文额头，“把它消灭掉，你能做到吧？”

“我会，好好把它吃完的！”

“多吃点，那样你才能长高。”唐舞麟轻声说。

星环轮转，钢铁骨架的天空沿着暮色褪去，来自太阳的光芒渐渐被星环悬臂的外壳所遮挡，这座城市的时间已经来到了独属于它的日暮。

那些被烧灼至赤红的阳光以一个倾角照进店内，将整个房间分割为阴阳二色。时钟咔嚓，唐舞麟看着光与影的分界线在孩子的脸上滑落。时间的矢无息划过，光芒依稀渐沉，整点的钟声敲响，稚嫩的脸庞最终被阴影覆盖。

明明现在正值响时，但太阳的光辉却已经无法照耀此地，这座城市能被阳光所温暖的时间很少，人们早已习惯了阴暗。

光芒褪去，那些扭曲的阴影又开始做动。

缓缓扣合眼帘，唐舞麟挺直了脊梁，他的目光没过刘博文，投向了店外。店外人流依旧，低掩着身子的人们无声踏过门沿，人群来往，只有如同倒勾一般的路灯将这些黑压的潮水分割。

“大哥哥？”注意到唐舞麟的动作，刘博文微微起，疑惑道。

“刘博文。”唐舞麟起身，他越过横跨在两人面前的长桌，走在横梁之前，抬头遥望天边无尽的暗色。

“我可能，嗯……没办法带你回家了。”

刘博文扭转前身，他的手按在木凳边沿，整个上半身向前探出。

他问道：“大哥哥是要带别的孩子回家吗？”

“算是吧。”

“嗯…”刘博文低头思索片刻，他抬起头，尽声道：“放心吧，我自己一个人能回去的，那，其他人就拜托你了。”

“哈。”唐舞麟被逗乐了，他笑笑，“自己……一个人能回去呀…”

“帮帮别人吧。”刘博文起身，缓缓说道。

“好。”

唐舞麟撇过他的神彩，淡淡回应。

他踏过门槛，又似乎想起什么，顿住脚，回凝望。店内微弱的昏黄光芒已经不足以覆照他的全身，来自夜的暗色没过他的梢，将他的侧颜笼罩。

“刘博文…”唐舞麟无声微笑，他伸手轻点自己的眉角。

“记住，一路向左。”

刘博文点点头，他大声说：“我，会一直、一直记住的！！”

龙吟般的轰鸣响起，唐舞麟侧目远眺，在低矮宛如墓碑一般的楼房之间，一抹耀眼的火光冲天而起，将周围的楼宇掩没。

这火，实在是太过于耀眼，以至于远方那闪烁在森森高塔之尖的流光也被这轰雷烈火掩盖。火炬之下，高塔的点点星火好似烛光一般黯淡。

唐舞麟默默凝视着火光，巨大的火柱宛如一个新生的太阳，将周围的街区照亮。烈火灼灼，其升腾之刻，声如雷霆，魂惊魄惕。

默哀片刻，他回身朝着刘博文挥挥手。

“那么，就此告辞。小孩，祝你一路顺风。”

刘博文奋力挥手，但唐舞麟却已经离开了这片地方。

“那么……再见？”孩子懵懂地回应着。

他隐入了暮色，融入了那流水游龙的人潮，潮汐来往，却浸没不了一掩红嫣。雨幕笼罩，流光之下，唯独尤见那红衣依旧。

夜已至，但仍见，光芒万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