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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内暖风足,穿了羽绒服裹得严严实实的宁清,才两分钟,都觉得热了,脸蛋逐渐发烫。但安静的车厢内,她也不好意思突然就解开拉链发出突兀的声音。
这个点主城区哪里都堵,堵车几乎是每个地方的日经问题。什么时候一个城市的领导人,但凡把交通问题解决了立马给他在广场树碑立传,道路拥堵问题就有希望解决了。
再一次汇入车流中等待时,赵昕远看了眼被她放在脚边的纸袋,“林夏送的?”
“啊?”宁清随即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这个包,“嗯。”
从未见过她背大牌包,“喜欢吗?”
“嗯......”林夏是他婶婶,这层关系是宁清从未想到过的,毕竟林夏看上去那么年轻,她想了想,像是要避嫌,又补充了句,“但我准备还给她,太贵重了。”
“喜欢就收下。”
你哪来这么多理由?赵昕远吞下这句话,“一个包,对她而言,不算什么。”
年少只分喜欢和不喜欢,想要与不想要;长大了,倒来要反思,想要奢侈品,是不是虚荣?收下是不是合乎身份?能不能回得起这个礼?
后者一连串的问题,足以混淆了最原始的冲动。
宁清沉默了一分钟,“我觉得,人不能习惯接受自己配不上的东西。”
赵昕远听着她这个回答,笑了,“嗯,那你的消费理念还挺正常。”
那一声笑,她分明听出了嘲讽的意味。是不是在笑她,舍得为她爸一下子出了十五万,却觉得自己都配不上一个包。
她转头看着他,笑意在他脸上消失得很快,又回到了初始的冷漠。
“宁清,得到第一步,是觉得自己配得上。”
赵昕远不知这些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一个曾经跟他说,你应该喜欢我的人,现在觉得自己配不上一个物件。
这不是消费观的问题。
宁清摇了头,“可以有,也可以没有。如果得到要太辛苦,不得到也没关系。”
“所以,得不到也要骗自己不想要吗?”
“不,可能是真的不想要。”
赵昕远听了这句话,彻底黑了脸。
宁清也不想继续讨论这个话题,看着他阴晴不定的脸色,她的手指揪着拉链,尝试打破这尴尬的氛围,开口却是,“你没有送你朋友回家吗?”
赵昕远瞥了眼她,上次能说完对他没感觉,这次就能若无其事地问他有没有送别的女人回家。不是刺探,只是坦然而问,“这事不劳您操心。”
“哦。”她闷闷地回。
赵昕远心中烦躁,对这沉闷车厢内的异常安静难以忍受,开了音乐。他忘了,被设置在循环中的是《VoisSurTonChemin》。
这辆车内设的亮点之一是沉浸式音效,此时唱诗班孩童天籁般的声音悠扬地从音响中传出。充满天真与希望的歌声,听不懂法文歌词,也能感受到一股温暖涌过心中。
宁清已经很多年没有听这首歌了,她曾经发烧似的听了一遍又一遍。
多年后在他的车上,再次听到了这首歌。
曲调弥漫在车厢的每一寸空间内,听不到外边的车流涌动声,感受不到车胎在地面行驶的碾压感。她陷入了这场听觉盛宴,黑暗车厢内,这三百六十度而来的声源成了一个黑洞,试图将她拽入她竭力回避的过往中。
每一次看到马修走,她都哭到不行。后来,他又陪她看了两遍,拿着纸巾给趴在怀里的她擦眼泪,说这有什么好哭的。她还边哭边指责他冷漠。
她从未自比过是皮埃尔,她却做了蒙丹。
当第二遍播放时,赵昕远不耐烦地切换了下一首,但循环模式中也只有这一首,他干脆关了。
密闭空间内又重归一片寂静。
这么多年,他一直记得吗?
她都已经不听这首歌了,他还在新车上,设置了这首歌。
她迷茫地看着前方的路途,这不是她回家的路,在黑暗中附近环境看得不真切,这一带她并不熟悉。他刚来本地,还没开导航,宁清刚想问他,你是不是走错路时,车子骤然停下。
赵昕远解了安全带,看了眼后视镜,开了车门,走之前对她说了句,“等我一下。”
车门被他关上,顶灯亮着,宁清独自被留在他车里,她终于把羽绒服的拉链解开,窝在舒适的座位上呆着。
等了五分钟,他还没回来?难道这是去上厕所?所以不好意思跟她说下车去干嘛?
又等了五分钟,车门再次被打开。他手中拎了个小袋子,递给了她,她接过时触碰到了他冰冷的指节,冷得一缩。
宁清打开袋子看,是一块奶油蛋糕。下边是一块鸡蛋糕,上边抹了层奶油,裱了一朵花作为装饰。
赵昕远重启汽车,看着拿着蛋糕盒子不说话的她说,“对不起,我刚刚说话语气重了。”
“没关系。”宁清抑住酸涩感,掀开了塑料盖,拿着勺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
小时候镇上有家蛋糕房,经过都飘来鸡蛋糕的香味,奶奶带她上街时,有时会给她去买边角料吃。妈妈偶尔会带来她买一小块抹了奶油的蛋糕,上面还会有红色或绿色的奶油裱花。在亲戚的生日宴上,每桌一个大蛋糕,上面是一朵又一朵艳俗的裱花,她总要吃到腻才打住。
那一年,他帮她过生日,不知从何处给她买来了从没吃过的芝士蛋糕。芝士蛋糕虽然好吃,她说了句,其实生日应该吃奶油蛋糕。
那时觉得奶油好珍贵,长大后才知,原来那是植物奶油,对身体不好。那么廉价的蛋糕,自然不会舍得用动物奶油。
当买一块动物奶油蛋糕对她轻而易举时,她也不会想着特地去买一块奶油蛋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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