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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娣犹有些呆呆的,&ldo;真被人砍了?&rdo;庆娣抬头望着自己妹妹,嘴唇哆嗦了数秒,猛吸一口气,轻声道:&ldo;说是……死了。&rdo;沈爱娣书包和漫画接连掉地上,怔了稍倾,脸一白便哇地放声大嚎,人也站不住软了下去。此刻周围有多少人在围观庆娣毫不在意,她目光停留在爱娣泪迹纵横的脸上,知道妹妹会难过,不知道妹妹会如此难过。她想起那个个头敦敦实实笑容阳光灿烂的少年,似乎还是在昨天,在这个车棚里,扯过她的手,在她的手心里留下呼机号码。庆娣缓缓蹲下去,单手扶额,顺手拭去眼角的泪。&ldo;姐。&rdo;爱娣呜呜地扑进她怀里,她伸手揽住妹妹的肩膀,自己也语不成声:&ldo;不哭……还不知道……不知道是不是……我去他家看看,你要是……要是还哭,姐不带你去。&rdo;&ldo;我不哭。&rdo;爱娣呜咽着点头答应,&ldo;我不哭。&rdo;去姚景程家的路并不远,在今天却无比漫长。庆娣靠一部分模糊的意识机械地踩着自行车,闪避着行人,一部分意识不知游离去了哪里。她内心有个声音在安慰她说耳听为虚,但触眼所及,周遭乱哄哄的下班的人群,匆匆地行走……都在赶往家中。有谁会在意这座平凡的往日贫困不堪的小城,在急剧繁华的速度背后,一条鲜活的生命的消亡?&ldo;上去别乱说话,别哭,知道不?人家比我们更难受。&rdo;&ldo;嗯。&rdo;爱娣点头,仍有些惊吓过后的迟钝。老旧的楼梯间踏上去足音空dong。庆娣想起上回帮姚雁岚赶跑了表哥,随雁岚来她家吃饭,在楼梯口雁岚已经在高呼&ldo;姥姥!&rdo;然后一个老迈的声音遥遥应着,上了楼便看见一个老妇人,堆起的笑脸上每一道皱褶都写满慈祥。同样的这条楼梯,今天,只有一步步踏入坟墓般的死寂与空dong。开门的是姚雁岚,短短几日不见,人已经瘦了一圈,更显得大眼睛高高凸起,红肿得一看就知道是才又哭过。见到沈庆娣姐妹,姚雁岚当即意识到学校恐怕已经风闻四起,半是伤怀半是感慰地一笑,眼中又有泪几yu涌出,想忍忍不住,挑起的嘴角又撇下去,尽是苦意。&ldo;进来坐。&rdo;她垂头让两人进去。庆娣想问姚景程如何,看姚雁岚神qg,这句话在嘴里盘旋了几番就是开不了口。连一向毫无所忌的爱娣也受压抑低迷的气氛感染了,默默地随她进了屋。&ldo;雁子,有客人来了?&rdo;年迈的声音响起,姜尚尧的姥姥从里间走了出来,脚步迟缓每一步都用尽气力般。&ldo;姥姥。&rdo;庆娣心底酸涩,老人家像是老了十多岁,心力jiāo瘁的样子。可想而知,以前姚景程是如何受两家宠爱。&ldo;是……庆娣!雁子同学,我记得。坐,快坐。&rdo;姥姥招呼说。狭小的客厅站了四个人更显窘促,庆娣等妹妹也喊了声姥姥后方才坐下。姚雁岚拿了杯子想倒水,接着讪讪说:&ldo;忘记烧水了。&rdo;说着长长的睫毛上似乎沾了层雾气。&ldo;去那边拿,我也该过去煮饭了。你招呼好客人和你妈,过会你姜阿姨收拾好了过来吃饭。今天多少也要吃点,人再有什么过不去的,也不能过不去个肚子。&rdo;姜尚尧姥姥说。姚雁岚低声应了一句,和姥姥一起过了对面,拎了个开水瓶进来,冲茶倒水好一番忙碌。捧着杯子gān坐了半晌,庆娣讷讷问:&ldo;阿姨……阿姨还好吧?&rdo;姚雁岚轻轻摇头,&ldo;不好呢。从大前天接到消息就没好过。&rdo;说着撇开脸,掩住腮旁的银光。好一会才又回头站起来,说:&ldo;你来。&rdo;庆娣跟她进了姥姥之前出来的那道门,&ldo;妈妈,景程的同学来看你了。&rdo;姚雁岚在门口喊。里屋也不大,就一张双人chuáng,chuáng脚堪堪挤了一个三门衣柜,窗帘半掩着夕阳。姚雁岚母亲坐在chuáng沿背光的y影里,专注地凝视手中抓得紧紧的东西。庆娣仔细看,像是冬天里姚景程穿过的一件袄子。听见姚雁岚说起姚景程的名字,她妈妈缓缓抬起头,似是用眼过度,一时有些涣散。以前油润的头发随意拢在脑后,竟已经半白了。&ldo;杨阿姨。&rdo;庆娣喊,同时听见爱娣在她身后忍不住掩嘴低泣。她心下也是万分潸然,上一回来姚家,杨阿姨殷勤体贴唯恐招待不周的样子,看见女儿就眉眼弯弯的样子,一一浮现眼帘,怎么也不能和面前这个形容衰败憔悴的妇人联系为一体。&ldo;杨阿姨,我是沈庆娣,还有我妹妹,我们是姚景程的同学。&rdo;姚妈妈恍悟:&ldo;啊,我知道,你来我家吃过饭。景程又在学校调皮捣蛋了是不是?你和阿姨说,阿姨等他爸爸回来好好教育他。&rdo;这话不说犹可,姚雁岚一听之下,再也忍受不住,欠身伏在一边墙上咬着袖口就压抑地嚎啕。爱娣呆滞的目光从姚雁岚身上再移回搂着衣服悄悄说话的姚妈妈,双颊已湿了一片。庆娣双手捏拳又放松,qiáng忍喉间哽咽,等姚雁岚稍稍平复些后才问:&ldo;景程,真的……&rdo;姚雁岚死命咬住下嘴唇点头,移步回客厅坐下,脸埋在膝头,只见肩膀颤抖着,紧抱双膝的一小截手臂上青筋突起。&ldo;他,他……&rdo;爱娣小心翼翼说了一个字,望了眼姐姐接着阖上嘴。&ldo;景程……&rdo;姚雁岚慢慢抬头,哀绝无生气的目光投向墙壁的一处乌斑,一字一顿说:&ldo;前天晚上,景程一夜没回家。…凌晨两点,小城已入睡。沉沉夜幕下,庆娣头枕书桌,视线斜斜投向墨蓝天际,遥望许久。而后,像是对世间某个高踞万物之上的神祗私语:&ldo;姜大哥不是那种人。你不了解他的平和、他的善意。那时候的我对他来说不过是个陌生人,可他还能那样包容地听我倾诉烦恼,嘴角带着理解的笑,好像我说的所有他了然于心都能理解一样。他唱歌的时候表qg虔诚目光澄透,喉音又是那样的悠远、苍凉……他送我回家时说希望有一天我能找到发现快乐的方法。……你明白的,能有那种心境,能在平淡中获得幸福并且为之感恩的人,他们的灵魂和邪恶几乎是两个世界。我不相信报纸上说的,也不相信别人说的那些,我只相信我的心。我知道他是我遇见的最好的男人。&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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