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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2讲茶（第2页）

说完，把顾统拉到一边，小声把昨晚上听到的话跟他说了。顾统听到，眉毛一动，连忙问道“你晓得那两个是啥子人不？”

莽哥摇了摇脑壳。顾统想了一哈儿，说道“这就不好说了，你要是能够认出他两个来，我还好跟赵大爷他们把情况摆明了。要是这样一说，成了无凭无据的事了。不过今天下午可能打不起来，银爷派了金枝、玉叶去当中间人，当然龙翔社肯定也会找人当中人。但是在成都这一亩三分地，不管哪个去了，也要给银爷三分面子。所以，你将才（刚才）说的那个事还可以慢慢再查。”

莽哥想了想，点点脑壳，道“下午我跟你一路去。”

万家坝在东门外，从牛市口出来，沿着一条大路走七、八里，然后往左一拐，再走三里多路就到了，是一个小场，团转都是水田，地势算得上平坦，一条小河沟从场边上打了个拐，弯弯曲曲的向南去了，出场口往北有一条土路，穿过一片荒地跟那条大路相连，荒地西边有一个斜坡，长了些半人高的杂草、灌木；土路边上，有个茶棚子，摆了七、八张桌子，四个角上用木头桩桩撑着，团转围了一圈栏杆，是赶场人歇脚的地方。云兴社跟龙翔社就准备在这里判公道。

莽哥跟刘老幺他们坐着从合生纱厂借来的汽车，随着码头上的弟兄伙一路，沿着那条大路，浩浩荡荡向东而去，那样子，就跟去打仗一样。到了拐弯的地方，汽车没得办法走了，弟兄们只好下了车，走路往万家坝去。

到了那个茶棚子，龙翔社几个舵爷已经在北边一排桌子跟前坐下等到了，身后站着几个贴身弟兄伙；再后面的荒地上，是龙翔社的弟兄伙，黑压压的有好几百人。赵云龙带着鲁三爷、顾统几个进了茶棚子，朝龙翔社的几个舵爷拱了拱手，也不说话，坐在南边的桌子跟前，莽哥、刘老幺几个站到他们身后——顾统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彻底，但码头上出了这种大事，哪里少得了他？

过了一哈儿，四抬滑竿闪闪悠悠在茶棚子外头停下来，下来一男三女，其中两个是莽哥认得到的金枝、玉叶，另外两个他都认不到。四个人你谦我让的进了茶棚子，在东边的桌子跟前坐下。一个脑门油光铮亮、长着鹰钩鼻子、留着白胡子的老头站起来，清了清喉咙，朝两边拱拱手，说道“天下汉留是一家，一枝不开两朵花；吵架过孽等闲事，来日照面还奉茶。老朽关月山，蒙各位哥兄老弟抬爱，跟熊爷贤伉俪和飞鹏三位，在这里给龙翔社、云兴社断公道，大家有啥子事情，放到桌子面上来，说清楚了，二回碰到，还是弟兄伙。”

说着，又朝两边拱拱手，坐下来，问道“赵大爷、高大爷，你二位哪个先来？”

赵云龙冷冷哼了一声，道“高大爷先请！”

高玉怀高大爷是龙翔社的舵把子，五十来岁，生得白净脸皮，脸上一马溜光，连根胡子都没得。听了赵大爷的话，也不客气，朝关山月四个拱了拱手，道“这件事情的起因说起来很简单，云兴社顾五爷挨了黑枪，赖到我们脑壳上，这种无凭无据的事，不消说不是我们做的，就是我们做的，云兴社也要拿出把柄才得行吧？但是鲁三爷把我龙翔社蓝老五打断了两根肋巴骨，却是人证、物证都有。这个，赵爷恐怕要拿话来说（意为有个交待）吧？”

赵大爷冷笑道“高大爷倒是推得干净！你说不是你做的，就不是你做的了？成都那么多码头，我啷个不去找别个（人），偏偏找到你龙翔社？”

关月山说的飞鹏兄真名叫邓飞鹏，是奉天公堂口的闲二爷，没得啥子本事，却是老资格的袍哥，有些威望。听了赵大爷的话，当下呵呵一笑，说道“赵大爷这几句就不对了，俗话说，煮饭煮米，说话说理。你说龙翔社打了顾五爷的黑枪，总得有个凭据噻，空口白牙的说出来，算啥子？”

很显然，他跟金枝玉叶一样，表面上是来断公道，实际上也是拉偏架的；只不过，金枝玉叶帮的是云兴社，他帮的是龙翔社；只有关月山才是真正的两不相帮。金枝玉叶看到邓飞鹏开腔了，自然不甘落后，玉叶阴沉沉的干笑两声，说道“飞鹏兄这句话有道理，高大爷说鲁三爷打了你堂口上的人，那也只是你一面之辞啊？”

玉叶这句话说出来，站到顾统背后的莽哥浑身一震，不由多看了玉叶两眼，然后仰起脑壳，望到茶棚子顶呆，根本没有听到后头几个人说些啥子。旁边的刘老幺看到莽哥那个样子，连忙用手倒拐（手肘）轻轻杵了他一下。

莽哥转过脑壳，朝刘老幺摆摆手，依旧望到屋顶。好大一阵，才回过神来，走过去趴到顾统耳朵边上，两个人叽叽咕咕小声说了几句。顾统脸色都变了，盯到莽哥，又小声问了一句，莽哥也不回避，使劲点了点脑壳。

这个时候，双方已经完全整来撑起了（说僵了），龙翔社高玉怀冷冷一笑，道“既然赵大爷这样子说，那还摆啥子龙门阵？”

赵云龙还没说话，旁边的鲁三爷哼了一声，道“你们带到这么多兄弟伙来，也不是出来逛耍吧？”

高玉怀不开腔了，站起来走到中间，撩起长衫，拿出刀子，割了一块丢到地上；赵大爷也不示弱，站起来做了同样的事情。这叫割袍断义，意味着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摆场合开打了。就在这个时候，顾统突然站起来喊道“等一下，这场架打不得！”

这句话一出口，双方场上的人都有些不知所措，不晓得他啥子意思。赵云龙疑惑的看到顾统，顾统走上去，把他拉到一边，阴悄悄说了几句。赵云龙一边听，一边有意无意的扫了金枝、玉叶一眼，小声问道“你拿准了？”

顾统坚定的点点头，道“脑壳担保！”

赵云龙想了一哈儿，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样，朝龙翔社的人拱拱手，说道“高大爷，今天的事有点古怪，这场架云兴社认输了，请高大爷带着弟兄伙回去，蓝五爷的事，改天我请高大爷和各位弟兄伙喝茶，给高大爷和蓝五爷一个交代。”接着又朝关月山四个行了个礼，说道。“还请四位稍微留步，赵某有事商量。”

高玉怀不晓得他在搞啥子名堂，和邓飞鹏对了两下眼神，又小声跟码头上几个舵爷叽叽咕咕说了几句，朝赵云龙拱拱手，道“好说，随时恭候赵大爷大驾。”

实际上，不管是赵云龙还是高玉怀，没得哪个是真心想拉开架势打一场，毕竟实力差不多，打起来哪个也捡不到相因；格外啥子不说，单是打完架后，死伤弟兄伙的善后事情，就够堂口受的；而且，两边将近千人的队伍真打起来，还不晓得啷个收场。因此赵云龙一说认输，高玉怀自然没得话说，不管啷个说，赵云龙给足了他面子。

听到高玉怀答应了，赵云龙把鲁三爷喊过去，小声嘀嘀咕咕说了几句，鲁三爷点点脑壳，走出茶棚子，朝自己的弟兄伙那边去了。

就在两边人马开始往回走的时候，西边的斜坡上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将将跟到高玉怀走出茶棚子不远的龙翔社黑旗管事，一个跟斗摔到地上。高玉怀连忙趴到地上，大声吼道“赵云龙，你狗日的耍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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