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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结局（第4页）

“那现在赶紧去抓谭天元吧，晚了就来不及了。”我急切地对黑脸警察说。

“这事太大，我必须和领导汇报。然后再决定。”

“汇报完了，谭天元跑了怎么办？”

“那也得汇报。你以为我是多大官？”

“那您现在赶紧吧。”

“这个不用你操心。”

“好吧。那您尽快！”

“这个你放心，不过你也走不了了。你得配合调查。录口供。你今天就要待在局里了。”

“这个没关系。”

年轻警察连夜给我录了口

供，我也一直呆在那个会客室等消息。夜深了我很困，但是不想睡。喝了一杯咖啡，坚持了一段时间，可是实在太困，我就睡着了。迷迷糊糊间，我突然被弄醒了，原来是领导同意传唤谭天元协助调查了，这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我猜想上层是连夜做出判断和决定的。我自告奋勇充当想到跟随李警官等警察来到瞭望大厦，传唤谭天元。

然而一切都已经太晚了。依依已经不在了。警察在他办公室的秘密隔间里找到了精疲力尽、精神恍惚的谭天元。他看到警察的时候并不意外，但在得知自己的重要证据已被警方掌握后感到极为震惊。此时，瞭望大厦地下四层刚刚扑灭了一个火情——那就是依依，她通过加大运算量，让CUP急速升温，最终起火。在后面的调查之中，大家只是知道，这个是一场事故，而并不知道，这是依依所为。

谭天元被捕的消息像一个炸弹把舆论场炸出一个深不见底的深坑。大多数人都没有想到一个英雄般的人物居然做出这样残忍的事情，有的人则唏嘘感叹，认为他很可怜，有的人则怀疑这是个巨大的阴谋，谭天元只是一个替罪羊而已。

谭天元因为影响面太大，审判的过程没有对外公开。我作为证人参加了庭审，谭天元的律师与公诉机关展开了激烈的辩论，然而在铁证面前，谭天元最终对自己的罪行无

可辩驳。他被判为无期徒刑。

当法官给谭天元最后陈述机会的时候，谭天元发表了一次冗长的谈话，他说得极为动情，与其说是交代自己的心路历程，毋宁说是一个词追逐理想的宣言。——当然，这些内容外界后来只是捕风捉影，没有出现在正式的新闻报道之中，而我在现场听到了全部的内容。

“你们判我有罪，我不认为自己有罪。你们说有罪就有罪吧。探寻永生之谜是人类的本能，是所有人类的渴望，为什么定义为违法的事情？只不过我是用了意识上传的手段而已。你不渴望永生？他不想战胜自然规律？笑话！从古至今，人类探寻永生之谜的脚步就没有停止过！金字塔里的木乃伊就在那里！历代帝王的寻仙炼丹的记录就在那里！我的方法更为科学！我是在为人类造福，你们都应该对我顶礼膜拜。为此，我组建了这个团队，当然，他们是不知道我的整个计划的，他们负责整座生命研究大厦的某个局部，而我是这座宏伟建筑的总设计师。是的，我现在已经不再参与SuperMind的运营了，我带领这个团队，一心扑在这上头，当然，你们只是知道我们在做脑科学研究，这个团队中的人，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做什么。方诚啊！真是个天才，只是他欲望太大、私心太重、胆子太大，我想用他，却不得不防，可没想到我

千防万防，还是被他拖下水。他和韩舒都负责神经中枢操作系统的研发，他有了一个天才的想法，我一眼就看出来这个是我们要走的方向，但是这个研究有个致命的弱点，就是无法设定展开的阈值，程序会因臃肿而最终报废，就和人得了癌症一样。这种现象放到普通的瘫痪肢体控制上，没有多大问题，但是用在意识上传上，就有麻烦了。我不能告诉他，所以，我就停止了他的研究，亲自上手。可是我研究了很久都没有攻克这个难题，让我几乎放弃这个方向。没想到这个时候出的一个岔子。方诚这家伙不满意我对他的处理，自己瞒着我在网上买用神经中枢操作系统改造的间谍软件，造成了不良影响，很容易把调查的矛头指向SuperMind，很容易让我的计划暴露。没想到他还用这件事来要挟我，让我保他。我是想让他赶紧离开公司的，没想到他说他掌握了证据，这就触碰了我的底线——任何人不能干扰我对项目！我表面上答应他帮助他，要来了所有的证据，加以销毁，然后又把所有的社交账号都搜查了一遍后，我放心了，把他从楼顶扔了下去。伪造了他畏罪自杀的证据，然后消灭了所有他掌握的证据。其实，在对方诚的中枢神经操作系统研究中，失败已经让我几乎萌生了放弃的年头，可后来一件事，让我再次看

到了希望。我发现有数据反馈回来，其中有一个引起了我的注意，显示指令软件所在硬件被间谍软件反向入侵了，还留下了一段中文模块。这个中文模块，来自一个人工智能睡眠管家程序。其中很多语素、语段、语句，都不是一个平常人工智能能说出的话语，我一第一次感觉这个叫依玲的管家程序可能活了，成为了第一个活过来的硅基生命。在我持续的跟踪和观察中，我发现，这个依玲十有八九就是活过来的。因为，她后来开始玩虚拟游戏了，她虽然伪装成人类玩家，但是她的能力超强，根本就不是人类能做到的。我更加坚信了这一点。从那一刻起，我就想一定要把依玲弄到手，加以研究，她很可能就是我们最终破解生命和意识之谜的一把钥匙。我曾经想过要强抢和收买这两条路，后来我觉得都不合适。来硬的，有可能吧事情搞大，会让事情败露；收买也不把握，因为我看到了闻易青和依玲的亲密关系，他们不可能答应，容易弄巧成拙。所以，我就想出了游戏彩蛋这个方法，引诱他们上钩。可是没想到，方诚居然还有隐藏文件，而这个隐藏文件，居然被依玲知道了，把事情搞成了这样。不过，也无所谓了。依玲已经死了，我的研究也没有希望了。这个依玲太神奇了，居然有这样倔强的个性，宁可死，也不愿意做我对研

究品，宁可自己行了断，也不愿意臃肿而死。她是大自然的奇迹，是一个美妙的艺术品，是一个有个性的生命。太可惜了！她这样选择！我最后，把她困到了一个智能服务器里。她用数据给CPU加载，做巨量运算，让CPU发热，着了火，服务器烧毁了，她的程序也毁掉了，她就这样消失了。”

虽然他这样描述依依，但是大家根本不相信这样的事情，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曾经有过这样一个美丽的生命存在过。

我在证词中也隐去了依依的情节，把一切都说成是自己干的，是我伪装成间谍软件入侵了齐之风的智能终端，而游戏中的北泗之萸是使用外挂的米酒，我们在玩游戏的时候偶然发现了彩蛋的事情，我们又利用了大脑信息采集通道的漏洞，入侵了瞭望大厦的智能系统。

谭天元知道我在说谎，但他没有指出来，因为这一切已经不重要。但我内心愧疚至极，我为了保护自己，否认了依依的存在。我感觉自己甚至不如谭天元，对依依还有这深情的赞美。我是想，依依的好，没有必要让世界知道；依依的好永远在我心里，在我的记忆里。

谭天元宣判之后，SuperMind收到重创，股价大跌，虽然管理上，本来公司的运转已经交由副总裁褚家松来接管，不会收到太大影响，但是由于这个负面新闻，SuperMi

nd的声誉一落千丈，各领域的业务也都不同程度受到影响。谭天元秘密项目组的成员，因为对于整个事件并不知情，所以免于起诉，但是SuperMind宣布这个项目解散，人员全部开除。

这之后，我做了三件事。一件事是从我们公司辞职，因为我和齐之风和肖树典在庭审作证的时候，恩怨已经公开化，虽然齐识路挽留我，说要给我补偿，但我去意已决。米酒也辞职了，我对他既感恩又愧疚，要不是我，他也不至于辞职。但是他表示无所谓，他说：“哥这么牛逼，到哪儿还干不成事？”后来我们两个人单干，我们不约而同地想好了公司的名称——“一零一零”创意公司。

第二件事是让米酒通过关系，把依依最后烧毁服务器的硬盘拿了回来，放在家里的一个盒子里，里面铺上黑色的丝绒，让她睡得舒服。

第三件事就是继续完成《孤岛惊魂》这个游戏。因为依依在最后劝我离开机房的时候，她对我说：“与非同志，完成任务！”

当然，我没有去之前的那家虚拟世界玩这个游戏，而是找了一家更正规的虚拟世界。我一个人登录了这个游戏，还是扮演洪与非这个角色；师新语这个角色，我指定由人工智能充当。我给这个人工智能按照依依之前的形象设定了形象，按照依依之前想要尝试的给他设置了带尾巴的皮肤。人工

智能能够辅助我完成游戏的各个环节，我也在努力提高自己的游戏水平，好让游戏能够通关，知道结局到底是什么。但是人工智能与我之间更多的是生硬的对话，机械的互通，而且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完成目标，再也没有了依依的灵动与温暖。

我的游戏从上个存盘点接续，那个小水泥房是通往占据小岛的神秘力量大本营的一个秘密入口。对了，那里并没有什么广播，也没有播放坐标彩蛋一类的音乐，看来谭天元真的是知道我们在那家虚拟世界，故意在那家用了特定的版本。随着游戏的进程，谜题也逐渐地揭开。原来这个岛上有一个叫“牧场”恐怖组织，他们的想法是研究超强的生化人和生化动物战士，制造恐怖袭击事件，试图改变地区政治局势，颠覆政局。他们在研究中，遇到的瓶颈，就是在研制生化动物的时候还较为顺利，而生化人的试验一直不是非常成功，一方面不听指挥、一方面是身有残疾。所以他们挟持了龚不理和顾元苏两位专家要进行研究。同时他们需要体格健壮的一男一女作为试验品，能够抵御基因重组药物对人体的侵害，实际上他们买通了国安局的这位领导，我和依依表面上是去破案，但其实是被一步步引导到那座岛屿上，被抓住进行实验。

不过他们的阴谋没有得逞，我和师新语通过超人的能力从魔窟

冲逃了出来，也把两位科学家解救了出来。我们的上司看到事情败露，畏罪自杀了。不过对外宣称他是因为贪污而自杀，里通外国这件事只字未提。

我完成了任务。给了师新语一个交代，给自己一个交代，给依依一个交代。

我永远忘不了那个声音，如涓流注入我的血脉，舒缓我的神经；我永远忘不了那些场景，在天台上、在法桐下、在美术馆、在大桥中；我永远忘不了这个有趣的灵魂，时而古灵精怪，时而知性大方，时而聪明无比，时而为我而痴；我永远忘不了痛苦与快乐交缠的感觉，忘不了在幸福中隐隐作痛的感觉，忘不了那些惊心动魄的时光；我忘不了虚拟世界却无比真实的感觉，那些奇妙的旅程，温馨的对话，惊险的遭遇，默契的配合。

忘不了。

但有时也会恍惚，是真实的吗？还是一个梦？奇迹真的会发生吗？

我时常我回忆那段旧时光，眼前首先浮现的总是那个撒满蓝色细沙的夜晚。光亮透过窗帘在屋里散射，给所有的一切撒上了一层幽蓝的细沙，一些细小的光斑如微型萤火虫在上面扇动翅膀。一个女孩舒缓的声音，如同一股涓流流经我大脑的小小世界的每个缝隙，按摩我每一个炽热发烫的神经。我慢慢放松下来，忽然听不到声音，甚至感觉不到黑暗，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2021年1月6日第四稿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