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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嘉幼一瞧眼前的枣红马,眉梢一拢:“你怎么骑了裴砚昭的马?”
谢揽正想解释,却蓦地愣住,也打量起这匹枣红马。
玄影司的马几乎都长这模样,她凭什么一眼分辨出这是裴砚昭的马?
谢揽腹诽她在人群里辨认自己的夫君,也不知能不能认得这样迅速。
得了,他和一匹马比较什么?
但他越看这匹马越不顺眼,只想找个地方偷偷放生。
“反正雨已经停了,我背着你跑回去。”谢揽将小巴喊出来,吩咐他将马骑回去还给裴砚昭。
冯嘉幼看着他半蹲下来:“你别闹,从这里回家恐怕不近。”
谢揽拍了下自己的肩膀:“也不算远,来。”
“那你别再说我沉啊。”冯嘉幼伏在他背上。
“我何时说过你沉了?我都嫌你瘦成一把骨头。”谢揽背着她起身。
冯嘉幼骨架细,从身形看上去确实瘦成一把骨头,但谢揽最清楚她抱起来软软的,一点也不硌得慌。
尤其是现在,一片澎湃的柔软挤在他背上,将他的脊柱都给挤的挺直,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先迈哪条腿才好。
而冯嘉幼垂下双臂绕过他的脖子,有些累,脸也贴在他肩上。
她呼出的气伴着野外的凉风有节奏的拂在他后颈间,谢揽适应了一会儿,才背着她跳上了附近的矮山:“咱们走直线回去,其实比骑马绕路更快。”
“等等。”冯嘉幼发现天色不对,明明是黑夜,竟有隐隐的红光。
她转头,竟是下方徐宗献的别院着了火。
分几处点燃的,一旦汇合起来便是一片汪洋火海。
“看来被你发现之后,这别院他不会来了。”
“不来便一把火全烧掉?”谢揽不是很懂这逻辑,只回忆起来里面雕梁画栋,处处精美,不知砸了多少银子进去。
又想起他之前来的路上,还看到附近有流民瑟瑟抱团缩在树下避雨。
这话他不会说出口,因为冯嘉幼会以法则来教训他,徐宗献有权处理他的产业。
谢揽懂得这个道理,只不过心生感叹:“这世上永远都没有公平可言。”
徐宗献提起爷爷,冯嘉幼此时也想念起了爷爷:“对于大魏的普通百姓而言,律法应是他们唯一能去争取的公平了。爷爷一生致力于追求这种公平,我也一样。若有人可以做到,当然是乐见其成,若无人愿做,那便只能身先士卒。”
这其实不算理想,准确来说是种期盼。
“就像爷爷说的,这些事儿总得有人做,总得让后人看到希望,这簇火焰才不至于熄灭,才有可能越烧越旺。”
一代代的,终有一日会达到他们所期盼的公平吧?
谢揽看不到她的脸,却能想象到她说此话时的表情。
只要一谈论起新律,谢揽就觉着她锐利的像一柄剑,遇山劈山,遇水分水。
此刻哪里还有一点温香软玉的感觉,谢揽如同背着一座山:“别乱想了,要身先士卒也是我来,就你这小身板子能顶得住几两风雪?”
冯嘉幼搂紧他,凑他耳边轻笑:“我怎么觉得你连步子都重了呢?是不是在心里哭自己命苦,怎么会娶了我这样不省心的媳妇儿?”
“你少小瞧我。”谢揽痒得歪头避开她,“我从小忙着打北戎,抽空还要肃马贼和通西域,干的不比你少。这几年西北趋于稳定,我无事可做,才让你看我像个闲人。”
冯嘉幼哪会当他闲人:“我当然知道夫君是西北百姓心目中的英雄。”
“那倒也不是为了当什么英雄。”谢揽背着她继续走,有句话想说很久了,“对了,你能不能换个称呼?”
冯嘉幼重新趴在他背上:“什么?”
谢揽清了清嗓子:“还像最初时喊我谢郎?经过上次的事儿,我发现夫君这称呼可不一定只用来称呼我。”
冯嘉幼眨眨眼:“但是谢郎也不一定只称呼你啊,我若再嫁个姓谢的男人,仍是谢郎。”
谢揽被她一句话气的险些吐血,若非下过雨,道路泥泞,非得将她扔下去不可。
不说话了。
沉默之中,冯嘉幼趴在他宽厚的背上昏昏欲睡。
朦胧中听见他低声叹气:“幼娘,我是说过要学着做官,也答应过会收起我的目中无人,可是有些我真的学不会,也不是太想学,怎么办呢。”
冯嘉幼明白他能逼着自己折腰,但绝对不能折心。
“你想学,我还不准你学呢。”冯嘉幼后边还有话,但她被困意席卷,竟真的睡着了。
……
城内湖中,夜雨涨水,飘荡着不少的画舫游船。
“李大人这边请。”宦官模样的男子躬身引着李似修上了一艘画舫。
李似修进入舱中,见到徐宗献正盘膝坐在一个矮几后,矮几上摆满了工具,也堆积着一些木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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