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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蒲泽,榕树下。
一连三日,少年越学越快。6烛明将双烛剑法的三十六招全部传授给了他,只是心法要领却不若剑招学得容易,尚待历久研习。
奇特的是,双烛剑法中,前十八招正气光明,后十八招却阴诡狠辣。
少年不解问,6烛明笑道“我外公生前虽然传授了这套剑法给我,但却未来得及细细讲解其中奥妙,只说‘这套剑法虽然只有三十六招,但如能参透,则招式无穷’,就与世长辞了。所以我只能靠自己领悟。我给你的解释,也不一定全对。剑诀心法曰‘夜阴昼阳,天正地邪为一循环,回邪入正,入正回邪,乃通天地’,也许……阴阳本是一体,正邪更是难以划分界限。”
“正就是正,邪就是邪,怎么会界限不明呢?”
“呵呵,还是那句话。招式只是表象,全看持剑者的心意。正招气势磅礴,直面强敌。邪招千变万化,出其不意。”6烛明凝视着少年那对异瞳,“心怀仁善,邪亦是正;心怀凶恶,正亦是邪。”
“有道理。”少年点点头。
他忽然想起幼年在钩吾安陵山遇到的那个老巫祝说过的话。“善恶本难辨,正邪不分明。”这和6烛明现在所说的,似乎有点相似。
瞧着6烛明不过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胸中见识却比自己高了不知多少。能做部域神君的果然不一般,而自己只是一个流浪四野的小民……
他竟第一次生出些许自卑的微妙情绪。
“这是我默书的剑诀心法的副本,是一些呼吸吐纳、运气蓄力之法。你拿去钻研,通篇背熟后便焚毁吧。”6烛明从怀中掏出一本薄薄的黄皮书册,“少侠心胸豁达,见义勇为,日后定会成为守护山海安宁的大侠。能够与你相识,成为朋友。没准啊,是我6烛明高攀了。”6烛明似乎看穿了少年的心思,朗声大笑。
“不敢当。我以前可并不这样。”少年苦笑道,“我从小是靠偷靠抢长大的。以前的我只顾自己,并不爱多管闲事。”
“哦?看来少侠儿时经历了许多困苦,能顾得自己已经不易。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仁善之心、侠义之勇的呢?”
少年沉默。
从来到大蒲泽与贫民们相依为命开始?从他不再偷抢东西开始?还是从拥有了这块迷谷花珀的莹莹之光开始?还是从在非谣茶馆读书养伤时开始?还是从带着霜儿逃出鹿角洲开始?
不。也许更早。
还得是从他那个“见死不救”的噩梦开始……
见少年不答,6烛明又道“幼年的我们往往无力改变什么,长大后其实就有了许多选择。你可以自己选择想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自己。只是,确定答案很难,实现它则更难。”
少年嘴角微扬,点了点头。
“好啦,咱们也该就此别过了。”
少年站起身,目送6烛明骑上早已等候在旁的鲲鹏。
“对了。日后你若是对这双烛剑法参破出什么新鲜奥妙,欢迎来朗玛峰找我。”6烛明回头一笑,那鲲鹏低鸣一声,展翅飞去。
“好。”
6烛明真不像个部域神,而像是一个内心清朗、仗剑天涯的江湖侠客。少年心想。
直到6烛明他们离开,他也未曾道一个“谢”字。
但像花非谣、孟喜雨、6烛明这样施恩于他的,他始终铭记于心,却也未知是否有机会报答。而像勾易甚至是勾轧、勾牧这般与他交好又背弃他的,他也不曾记恨。因为这样的过客,在他十几年的生命里,也着实太多了。
每一段流浪的终点,也是出去下一处的起点。
少年突然感到,自己是时候该离开大蒲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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