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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唯仁思索着：&1dquo;事关百姓，将军必定严苛以待，半月之内恐怕不得松懈。”

  容落云点点头：&1dquo;那漠上呢?”

  张唯仁道：&1dquo;四更末的时候，两军正式开战了。”

  那里才是真正的战场，容落云心头忽紧，许多话想问询明白，掂量一番却又觉得无用。他将狼崽抱起，冷似的，有点虚浮地说：&1dquo;转告霍将军，府里一切安好，叫他放心。”

  &1dquo;是。”张唯仁应了一声，反身欲走，刚迈出步子却被容落云喊住。&1dquo;那个&he11ip;&he11ip;”容落云神情迟滞，&1dquo;定北侯碰上秦洵了吗?”

  张唯仁没吭声，只摇摇头，不知是没碰上还是不晓得。容落云再无可问，待对方离开，仰起脸，孤零零地望着屋檐滴落的雨水。

  他忍不住想，爹和娘，是否在天上看着这一切呢?

  是的话，又会如何思虑?求一个怎样的结果?

  容落云有点魔怔了，冷风灌入衣襟，大雨淋湿袍角，他都未理会。半晌，肩背忽然一暖，来人给他披了件披风。

  &1dquo;夫人?”他扭过脸，见白氏平静地立在他身后，笑眯眯的&he11ip;&he11ip;仿佛很喜欢他。他拢紧披风，将狼崽敲昏了捂住，生怕吓着对方。

  白氏落座旁边，张唯仁说的话她都听见了，闷得慌，索性也吹吹风，看看雨。只是沉默更显消沉，她问：&1dquo;这些年，你自己在外头?”

  容落云答：&1dquo;我和一些结交的兄弟在一起。”当年唐家姐弟三人，想必对方知道，&1dquo;弟弟当年死在逃亡途中，我和姐姐相依为命。”

  白氏揪紧帕子：&1dquo;一定受了很多罪，你姐姐如今在西乾岭?许人家了吗?”

  容落云垂下眼：&1dquo;没有，为了刺探往来消息，姐姐明面上待在青楼。”他神色黯然，思念容端雨，也难免想到沈舟，&1dquo;名声坏了，这辈子不好嫁人了。”

  定北侯的夫人，端庄持重，怎能想到好好的女儿沦落风尘，白氏一时惊愕，回过神后露出浓浓的心痛。她看着容落云，太傅的公子，从小给皇子当伴读，亲姐姐该是长安城里的名媛闺秀，可惜造化弄人。

  白氏暗自惋惜着，没想到容落云偏头看她，眼中亦装着一份怅然。&1dquo;夫人，”容落云想到霍钊临走对他说的话，&1dquo;你&he11ip;&he11ip;担心定北侯吗?”

  他问了句废话，白氏却笑起来：&1dquo;我懂你的意思，霍家三个男人，我哪一个都担心，只不过这些年早已习惯了。”

  皆道帝王家难做人，谁料将门更是凶险，就连太傅也可能有无妄之灾，算来算去，还是寻常百姓乐得自在。

  容落云盯着淅沥的雨，祈愿终得太平日，大仇得报，能够与霍临风解甲归田。

  城中的情形如张唯仁所说，一连数日不得懈怠，往昔繁华的城池弥漫着一股杀气。而漠上，定北军和突厥军队交战，霍钊一路大杀四方，军心振奋士气如虹。

  然而所谓的螭那军，始终不曾现身。

  秦洵那老匹夫，也一直没有露面。

  将近半月后，蓝湖军营，七八名骐骥从主帅的帐中出来，各自去传令将士。帐内，霍钊与霍惊海站在沙地图后，父子二人皆盯着地图上的一处。

  &1dquo;父亲，”霍惊海指着那处，&1dquo;攻至罗谒山，距离突厥部族太近，还是再考虑一番罢?”

  霍钊道：&1dquo;已经传令准备，考虑什么?”他觑一眼霍惊海，不算客气地说，&1dquo;你就是太稳重，那股子勇猛劲儿不及你弟弟。”

  霍惊海却不恼：&1dquo;可是罗谒山地形复杂，极有可能被蛮子围困，无法突围。况且战线拉长兵马则弱，实在没有几分胜算。”

  霍钊反驳道：&1dquo;你错了，一定会胜。”

  他负手立着，语调霎时趋冷：&1dquo;将近半月了，螭那军避而不出，是拖着、耗着我的精力，时日越久，我打得越疲惫，到时秦洵以逸待劳，便更难对付。”

  另外，这方拖延时间，等城中暴乱稍平，霍临风归来，岂不是正中陈若吟的奸计。霍钊说：&1dquo;必须攻至罗谒山，逼螭那军现身迎战。”

  霍惊海担忧道：&1dquo;可是——”

  霍钊打断：&1dquo;我若赢，则铲除大患，我若输，也必定令突厥的核心部队元气大伤，之后定北军乘势追击，胜算便涨了许多。”

  他仿佛毫不介意自身的生死，完全是从大局的角度考虑：&1dquo;故而我说，一定会胜。”

  霍惊海欲辩无言，开战半月，有时日夜不断地厮杀，精力已经差出一截。他生生咽下所有，转身对着霍钊，既是属下给将军，也是儿子给父亲，抱拳行了军礼。

  父子之间，再未争执一字。

  两日后，霍钊带着三千精骑朝罗谒山出征了。

  第91章

  天晴得厉害，漠上的金沙浮起一层波光，潋滟得像水。罗谒山下却阴恻，高耸的山体挡住大半日头，庇护着远处的突厥部族。

  这片地界霍临风很熟，十七岁那年率兵屠城，奔的就是此地。

  然而这回霍临风不在，为之人须髯金戈，臂上的玄色巾子与帅旗一同飘摇，正是定北侯霍钊。蛮子的大部队被霍惊海拖住，霍钊带着一队精骑长驱罗谒山，已达山下。

  这支精骑队伍名为&1dquo;翊麾军”，各配窄刀银枪，长短兵器皆不在话下。霍钊率兵甫一出现，突厥部族大惊，即刻奔出近千武士，全部挎着弓弩，背着箭筒。